“休得胡言!怪力乱神,无稽之谈!”
闻章的怒斥掷地有声,月芜闻言肩头一颤,却昂起头。
“大人明查!此事奴家并非胡说,而是——而是亲眼所见!”
一语既出,如投石入静潭,堂中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说话女子。
“月芜——”
老鸨颤巍巍出言阻止,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却被一旁的赵申投来的冷厉眼神慑住,她喉咙一动,后半句话硬生生咽回腹中,嘴唇哆嗦着不敢再多言,低头沉默。
“如实说,你看到了什么?”
闻章沉声询问,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几日夜深,凝香阁总响起哭声,凄凄惨惨的哀声,楼里的姐妹丫鬟都听得真切。甚至曾有人看见鬼魂在梁间飘荡,身着红衣,绣鞋滴着水珠——
刚开始,奴家不信,这些东西太过虚无,听了只当是那些人胆小胡诌,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直到那夜——
奴家半夜睡不着,起身想去找菱儿说说话,走到二楼回廊转角——亲眼看见那红衣女鬼在廊间游荡!”
月芜越说声音越小,双手交叉紧紧地抱住胳膊,指甲几乎嵌进皮肉,声音颤抖,眼神四处乱瞟,仿佛又置身于那个诡异的夜晚。
突然,她猛地抬眼,眼中满是惊恐。
“大人!这都是奴家亲眼所见……那女鬼垂着长发,看不清面容,周身寒气逼人!奴家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廊柱后不敢出声,直到她消失才敢跑回去。”
她咽了口唾沫,语气带着几分笃定。
“一个月前,李公子在楼里饮酒,中途说有些闷,要出去走走。谁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就面色惨白地跑回来,说在走廊尽头看见一个红衣女鬼,脸上……脸上全是血……
这凝香阁甚是邪乎,那鬼说不定就是冲着李公子去的呀!这凶手——”
“休要放肆!”
一旁的赵申跨步上前,厉声呵斥,截断了她未尽之语。
“李府公子之死,岂容你用鬼神之说妄加揣测!大理寺审案凭证据断是非,不是听你妖言惑众!”
月芜被他喝得一哆嗦,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异色,快得让人无从捕捉,随即又被惊惧覆盖。
“你可有话说?”
闻章指尖轻扣桌案,将目光转向老鸨,等她开口。
老鸨面色惨白,身子抖如筛糠,手掌紧紧绞着手中的绢帕,额头冷汗直冒。
“大人,老身可作证。月芜说的,句句属实……”
老鸨跪步向前挪了两步,声音带着哭腔。
“老身先前也是怕这事传出去砸了生意,这才瞒了下来,绝非有意隐瞒,知情不报!
凝香阁闹鬼,李公子出事,现在想来,怕真是……”
鸨母抬手抹了把眼泪,冷汗混着泪水,在脸上划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鬼神?呵!”
闻章敛袖起身,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看扫向阶下,眼神在两人间流转,腰间玉佩微动,铿然作响。
“本官倒要瞧瞧,到底是何人在背后装神弄鬼,混淆视听!”
“来人!将月芜暂时收押,严加看管,不许与任何人接触!”
音落,两侧官差应声上前,铁链哗啦作响,锁住月芜手腕。
她鬓发微乱,却脊背挺直,只冷冷瞥了眼堂上主位,未发一语,任由衙役押着转身,脚步声踏过青石板,渐远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