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朝夕相处的日子在窗外雪的簌簌落下与屋内药的咕嘟蒸腾中悄然滑过。
谢清砚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每日按时为它换药,准备清水和易于消化的肉糜。
闲暇时,他不是在翻阅桌上那些边角卷起的医书,便是在整理药材,或是就着窗外的雪光安静地炮药。有时还会抱着抚摸它的毛发,对着它自言自语。
狐狸或是睡觉,或是给几句叫唤算是回应。
“这几天雪小了……用不了多久,路就通了。”
“吱呀——”
赤狐卧在谢清砚腿上,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尖,舒服地伸拉脖子。
起初,它不习惯触摸,总会四处躲避,后来便顺从了,甚至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今早猎了只野兔,等会给你煲汤可好?”
“吱呀——”
“馋嘴狐狸,你如今的伙食可比我精致地多。”
绛珠似是听懂了他语气里的调侃,亲昵地蹭了蹭谢清砚的手腕。
“这些天待在屋里不怎么走动应该闷坏了。伤口已好得七七八八,难得雪停,今日天气甚好,出去走走。”
“整日待在窝里睡觉,都懒了。”
狐狸仰起头闭着眼,晃了晃脑袋。
“可听见了?莫要耍滑。”
半个月后,迎来了个大晴天,冰雪消融,屋檐下滴落的水声清脆悦耳。
狐狸的伤势已经彻底愈合,赤红的皮毛光滑如缎。
午后,谢清砚照例为它查看了伤口。伤口愈合的不错,他沉默地抚了抚它头顶柔软的毛发。
“你也该走了……”
许是知道到了离别的时候,狐狸的声音急切,似是不舍。
“这些时日,倒是习惯了有你在身旁捣乱。不是打翻药婆,就是偷吃晾晒的药草。”
“你不在,后院那棵果子树也能清净了。没有了你整日窜上窜下,明年应能多结几颗。”
“伤既痊愈,也该回你该回的地方了。”
谢清砚推开木门,混着泥土的芬芳涌入鼻腔。门外,山林初醒,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上,给这寂静的山林添了几分暖意。
他走到屋后捡到狐狸的地方,望着层叠群山。
层叠的群山在薄雾中静默延展,苍青覆着素白,浩大而荒凉。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狐狸,语气是罕见的凝重。
“平时不要下山。”
他指尖掠过狐狸耳尖柔软的绒毛,动作很轻。
“你这只狐狸,身上没有多少自保能力,遇事切莫逞强。”
绛珠躺在谢砚清的臂弯,金瞳紧紧盯着谢清砚,尾巴不安地晃动着,似在犹豫是否要离开。
“去吧。”
他将狐狸放在地上,往前面推了推。它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望他。
“走吧,不要回来了。”
半晌,才低低添上一句。
“小心些,别再受伤了。”
谢砚清站在路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的笑容,对着它挥挥手。
绛珠立在雪中深深凝望,纵身敏捷地窜入林子。火红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皑皑白雪深处。
谢清砚立在原地。风卷起雪沫沾湿了他的衣角。
他忽然觉得,这座住了许久的山,第一次显得这样空旷,这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