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八年元日,长安城张灯结彩,千家万户贴新符,唯有宫中一片肃穆。
皇帝李世民未登朝堂,而是将一众重臣召入甘露殿,殿门紧闭,连宦官都不得靠近。
案上,三张纸并列而置——
一张是“贞观通宝”真币,由钱监呈递;
一张是市面流通的伪钞,墨含金粉,暗记清晰;
最后一张,赫然是用“真言车”复刻出的“更真伪钞”,连铜模磨损痕迹都分毫不差。
“诸位爱卿,”皇帝声音平静,却如寒潭深水,“朕问你们一句:若连朕都分不清真假,百姓如何自保?国库如何不空?律法如何不崩?”
满殿无声。
孙少卿捧着热羹,低头轻吹,心里却在盘算:高德全,今日你逃不掉了。
高德全入殿,白发苍苍,步履沉稳
他跪拜行礼,声音沙哑:“老臣高德全,参见陛下。”
“平身。”皇帝不动声色,“高大监,你曾是先帝近侍,掌东宫印务,后退居内侍监,寡言少语,素有清名。可如今,有人指证你为‘观字令’主,纵火灭口,印制伪钞,窃国之财。你可认?”
高德全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陈非凡、赵十三、孙少卿,最后落在那三张纸上。
他忽然笑了:“陛下,臣不认罪。”
“哦?”皇帝挑眉。
“臣认——责任。”
满殿哗然。
高德全缓缓道:“观字令,确由臣掌管。东宫旧档,确有伪诏之疑。高福查案,确被灭口。工部印坊,确在印钞。可这一切,非为私利,而为清君侧。”
“清君侧?”孙少卿冷笑,“你印三千贯伪钞,是为清谁?清你自己腰包?”
高德全不恼,只道:“陛下,您可还记得,贞观二年,户部尚书李孝恭之子李崇,因私铸钱被查,后虽流放,但其党羽遍布工部、户部、内侍监?”
皇帝皱眉:“此事已结,李崇已死。”
“死的是替罪羊。”高德全声音陡然转厉,“真正掌控伪钞网络的,是工部尚书王元礼,与户部侍郎崔元!他们借‘机枢一号’复刻印机,以工部之名,行私铸之实,三年来印钞逾十万贯,流入国库、钱庄、边军军饷!”
他顿了顿,看向陈非凡:“老夫启动‘观字令’,非为谋反,而为取证。纵火焚档,是因高福发现王崔二人欲用伪钞替换国库储备,若不毁档,他们便会篡改账册,永无真相。”
赵十三皱眉:“那你为何不直接上报?”
“上报?”高德全悲笑,“我若上报,奏折未到御前,便已焚于半路。孙参军的羹,能保他活到今日,已是侥幸。”
孙少卿一愣,低头看碗——他忽然明白,为何自己每次递奏折,总有人“提醒”他“慎言”。
陈非凡:真相不止一层
陈非凡上前一步:“高大监,你说你是清君侧,可你手中‘观字令’共三十六枚,现存九枚,你却只动用三枚,其余六枚去向不明。若你真为取证,为何不联合其余持令者?”
高德全沉默片刻,终是叹气:“因为……其余持令者,已死。或被杀,或被收买。我孤身一人,只能以‘纵火’引你们入局,借你们之手,查出真相。”
他看向皇帝:“陛下,臣不敢谋反,只敢以罪证罪。若非如此,谁会查工部?谁会信一个老宦官的话?”
殿内寂静。
皇帝久久不语,终是起身,踱步三圈,道:“高德全,你可知罪?”
“知。”
“罪在何处?”
“罪在手段非法,罪在擅动国器,罪在以身试法。但——”他抬头,“臣无愧于心。”
皇帝凝视他良久,终是叹道:“你非奸佞,却用奸佞之法。朕不杀你,但——”
“即日起,革去内侍监大监之职,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入宫。”
“观字令,即刻收回,永封档案。”
“工部尚书王元礼、户部侍郎崔元,即刻下狱,三司会审。”
“伪钞案,由察报社主理,三月内结案,昭告天下。”
“是。”高德全跪地,叩首,白发垂落,如雪覆肩。
尾声:长安雪融,真相未冷
七日后,真言印局。
赵十三正指挥小匠人拆解工部送来的三台“机枢一号”,准备熔铸为“验钞车”零件。
“这台留着,”他指着中间那台,“改造成‘真相之眼’——以后谁印假钱,咱们一眼就识。”
孙少卿捧着热羹,坐在檐下晒太阳:“高德全走了,王元礼下狱,崔元自尽于狱中。案子,算是结了。”
陈非凡站在门口,望着长安街市:“可‘观字令’还有六枚未寻回。”
“你还想查?”孙少卿问。
“不是想查,是必须查。”陈非凡笑,“高德全说,他只是‘丙一’,那‘甲一’‘乙一’又在何处?谁在更高处,掌控这一切?”
孙少卿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这人,真是……闲不住。”
“那您还跟着?”陈非凡挑眉。
“废话。”孙少卿喝口羹,“我这碗羹,还没喝到真相大白那天呢。”
赵十三在旁插嘴:“要不,咱们给新案起个名?”
“好啊。”陈非凡,“叫什么?”
“就叫——《银票迷局》!听说江南道已出现银票造假,用的还是咱们的‘机枢墨’!”
孙少卿翻白眼:“又是钱的事?就不能来点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赵十三笑,“您上次看《西京艳录》,看得半夜笑出声,还说‘这案子有趣’,那也是钱的事——有人用假银票骗婚!”
孙少卿:“……闭嘴,喝你的墨去。”
雪融,风起。
长安的案卷,一页未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