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的“胡商密信”

贞观六年深秋，长安城西市胡商云集，驼铃不绝。一纸密信自波斯而来，送至鸿胪寺，信封火漆印着双头鹰纹——那是萨珊王朝的徽记。然而，信使却在途中暴毙，尸体无伤，唯唇角发青，手中紧握半块西域香饼。

我与孙少卿奉旨查案，踏入鸿胪寺译语院。译官颤抖着展开密信，墨迹歪斜：“波斯王求援……大食军已破泰西封，乞大唐出兵……”然纸张边缘，竟有极细的铅粉痕迹，与弘文馆铜屑如出一辙。

“这信，是假的。”我道。

孙少卿一惊：“何以见得？”

我取放大镜细察：“真波斯文书用芦管笔，墨迹应有拖尾。此信为硬笔所书，笔尖划破纸面，是唐人仿写。且墨中掺铅粉，为加快干燥——这是弘文馆匠人才知的秘法。”

更关键的是，香饼经检验含乌头碱，剧毒，却伪装成西域贡香。信使并非病死，而是被毒杀灭口。

我们顺藤摸瓜，查至西市一家“胡商邸店”。店主阿史那氏，原是突厥降将之后，表面经营香料，实则为鸿胪寺“暗语人”，专司伪造文书、传递假情报。其账本以密语记录：“八月，印‘观’字令三份，酬金五十两；九月，制波斯求援书，酬金百两。”

“印‘观’字令”——与弘文馆销毁的密令遥相呼应。

“制波斯求援书”——正是眼前这封假信。

“有人在系统性地伪造密件。”我道，“目的，是挑动大唐出兵西域，趁机掌控军权。”

孙少卿脸色铁青：“若此信呈入宫中，陛下必震怒出兵。而真正掌兵者，将是那些借战功上位的权臣。”

我们突袭邸店密室，发现一架水力拓印装置，与弘文馆如出一辙。墙上挂着一张图纸，绘有“齿轮传动”“活嵌字模”“铅粉墨池”——竟是印刷机械的设计图。

“这不是胡商，是内鬼。”我道，“有人借胡商之名，藏匿技术，伪造文书，操控国策。”

就在此时，一名小厮趁乱逃出，我追至朱雀大街，却见他钻入一辆马车。车帘微掀，露出半张脸——是弘文馆老匠人，曾参与水力拓印工坊。

他低声说：“陈察案使，你查得太深了。有些技术，本不该存在；有些人，本不该醒来。”

马车疾驰而去，留下一地落叶。

我握紧勘查包，心中明悟：

这已不是一桩案子，而是一张网——从印书局到鸿胪寺，从密令到战争，有人正以技术为刃，以信息为饵，编织一场颠覆大唐的局。

回宫面圣，李世民听完奏报，沉默良久。

“陈非凡，”他终于开口，“你可知，若此信为真，大唐当出兵救波斯？”

“我知道。”

“那你可知，若此信为假，而你揭穿，朕将失去一个出兵的理由，也将失去一批‘忠臣’的拥戴？”

我跪地，声如坚铁：“陛下，真正的忠诚，不是顺从您的愤怒，而是告诉您，那愤怒，可能来自一场骗局。”

殿内寂静。

良久，李世民轻叹：“准你继续查。但记住——

有些真相，比火药更烈，比刀剑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