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旧徽》
【时间】原著第6章,聂九罗离开仓库当夜
1
凌晨两点,海城退潮。
仓库外的旧码头像一条被啃光的鱼骨,横在黑暗里。
聂九罗把骨片封进三层真空袋,仍闻到桂花香——那味道黏在鼻腔,像忘不掉的预警。
她低头看自己的指尖:白天被镊子划破的地方,已经愈合,却留下一道极细的银线,闪着冷光。
“猎人血……”她默念阮昼说的三个字,心里第一次生出不确定。
2
她给邢深发消息:
【骨活性异常,建议封存。】
半分钟后,对面回:
【封不住,活的就会咬人。——深】
聂九罗盯着“咬人”两个字,忽然笑出声。
她想起阮昼睁开眼那一秒——不是迷茫,是瞄准。
像一把刀,先确认鞘口,再确认敌人。
3
“需要我帮你停车吗?”
声音从车顶传来。
聂九罗抬头,阮昼蹲在旧集装箱上,牛仔外套被海风吹得鼓成帆。
她不知跟了多久,脚边放着一根锈铁管,管身刻着一个残缺的徽记——南山简笔,缺了最后一划。
阮昼跳下来,落地无声,把铁管递到聂九罗面前:“你的了。”
“为什么给我?”
“让你还债。”
“什么债?”
“血。”阮昼用指腹抹过聂九罗那道银线,指尖立刻多了一粒血珠,“借了我的骨,就得续我的猎人线。”
4
聂九罗没接铁管,只抬眼打量她。
阮昼赤足,脚背沾满泥,却像走在自家祖祠;长发被风吹得猎猎,像一面旧旗。
“你不怕冷?”
“猎人怕冷,就追不上猎物。”
“你的猎物是什么?”
阮昼偏头,望向更黑的远处:“先追声音。”
“声音?”
“鱼的声音。”
她抬手,三指并拢抵在唇边,吹出一声极尖的口哨。
码头下的海水立刻翻出一串白泡,像有巨物在水底翻身。
聂九罗本能地按住腰后的短刀,却听阮昼低声道:“别动,它们只是打招呼。”
5
泡破裂后,海面浮上一片银鳞,巴掌大,像被谁撕碎的月。
阮昼弯腰捡起,递到聂九罗眼前:“看形状。”
鳞呈水滴状,边缘却长出一圈倒刺——不是鱼,是“牝”。
“牝”是原著里“鱼仙洞”最低阶的哨兵,介于生与死之间。
聂九罗眉心一跳:林珑才刚被卷入,洞就派哨兵跟到海城?
阮昼把鳞翻过来,背面竟印着一枚更小的“南山徽”,一笔不缺。
“它们偷了我的标记。”她声音低哑,像在宣判,“得讨回来。”
6
聂九罗终于接过铁管,掌心一沉——锈皮下是温的,像刚退出谁的身体。
“徽记最后一划,我来补。”
她抽出随身短刀,在管身上刻下一道斜线,闭合了那座“山”。
刻完,铁管发出极轻的“叮”,像旧锁回巢。
阮昼抬眉:“猎人线续上了,你后悔也来不及。”
聂九罗把铁管插回她腰间:“我不后悔,我只想知道——”
“知道什么?”
“如果我是线,炎拓是什么?”
7
阮昼第一次露出明显的笑,像雪面裂开:“他是火。”
“火会烧线。”
“也会照路。”
她抬手,指向码头尽头——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皮卡,车灯闪了两下,像回应。
炎拓靠在车门,嘴里咬烟,没点,只在黑暗里嚼那股薄荷味。
他穿一件旧皮夹克,领口磨得发白,像故意把锋芒藏起来。
看见她们,他抬手挥了挥,动作懒散,却精准落在聂九罗的视线中央。
8
聂九罗走过去,把真空袋扔进货箱:“你来晚了。”
“不晚,”炎拓打开副驾车门,“正好赶上你欠我一次。”
“我欠你?”
“你答应给我林珑的坐标,现在又多了一个。”
他抬下巴,指向阮昼:“她。”
阮昼双手插兜,赤脚走上货箱,像踩自家楼梯:“我不属于任何人。”
炎拓笑,露出虎牙:“我要的是情报,不是人。”
“情报也有主。”
“开个价。”
阮昼弯腰,把脚边那片银鳞贴到车窗上:“用一片鳞,换你一次火。”
炎拓眯眼:“什么火?”
“烧洞的火。”
聂九罗听见“洞”字,心头蓦地一沉:阮昼把计划提前了。
9
回程路上,炎拓开车,聂九罗坐副驾,阮昼蜷在后座,像猫守着自己的尾。
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空调风擦过耳膜。
聂九罗用余光瞥炎拓:他右手握档,指节有旧灼痕,像被什么高温瞬间舔过。
她忽然想起阮昼那句“火会烧线”——
如果线是自己,她愿意被烧吗?
念头一闪,她立刻收回视线,却听见炎拓低声道:“别紧张,我点火前先问。”
“问什么?”
“问你想不想活。”
聂九罗嗤笑:“我看起来像想死?”
“像。”他打了转向灯,黄光在车窗上划出半圆,“你把自己当标本,一寸寸剖给别人看。”
聂九罗愣住,指尖无意识摩挲那道银线——第一次被人拆穿。
10
后排,阮昼睁眼,目光穿过座椅缝隙,落在两人之间。
她看见一条极细的火线,从炎拓腕骨蜿蜒到聂九罗指尖,像提前写好的引信。
猎人徽在铁管里轻轻震,一声比一声急。
阮昼把额头抵在冰凉车窗,无声倒数:
三,二,一——
车窗外,夜空突然炸起一道白闪,像远雷,又像谁撕开了洞口的封膜。
她轻声道:“开始了。”
聂九罗回头:“什么开始?”
阮昼抬眼,瞳孔里映着那道未散的白光:
“猎人与火,一起被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