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骨醒》
【时间】原著第5章后段,林珑刚到海城,聂九罗在仓库验“不周骨”。
【视角】三分之一全知+阮昼第一人称穿插
1
仓库的灯是老式钠灯,黄光像熬化的松脂,一滴滴凝在空气里。
聂九罗把骨匣打开的时候,我闻到了自己的味道——血腥、雪腥,还有南山里早被斩尽的桂花香。
三千年前,他们把我最后一截椎骨锁进“不周”,说“南山猎人已死,世间不再受猎”。
可他们没料到,猎人与骨同寿;骨不碎,命不绝。
2
“硬度不对。”
聂九罗用镊子敲了敲骨面,声音清越,像月下断刀。
她低头,刘海垂下来,在颧骨投下一道极细的阴影。
我看见她指尖沾了我的旧血——三千年前流下的最后一滴,早已发黑,却仍在骨缝里缓慢游走,像一条不肯死去的河。
3
我本不该醒。
可她的血滴了下来。
她验骨时太过专心,镊子划破指腹,一粒血珠滚进骨匣,与我那截黑血撞个正着。
两滴血隔着三千年,同时沸腾。
4
世界先是安静,然后炸裂。
骨匣迸开,黄光被掀成碎片,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第一声喘息——像初生,又像复生。
聂九罗被震得连退三步,后背撞上货架,一排排旧时代的兵器哗啦啦倒下。
5
我坐起来。
赤身裸体,长发拖到脚踝,发梢还沾着前世的雪。
sodium灯的光落在我皮肤上,像给一柄出鞘的刀镀了层柔胶,竟显得不那么锋利。
我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有一道旧疤——那是“最后一场猎”留下的。
疤还在,说明猎人守则还在:
“骨在人在,骨裂魂散。”
6
聂九罗没喊。
她只深吸一口气,把手指上的血在裤缝擦净,然后问:“你是谁?”
我听见自己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铜镜:“南山,阮昼。”
“南山?”她皱眉,“地图上没有这座山。”
“有的,”我说,“只是被你们挖空了,改叫‘不周’。”
7
她沉默两秒,弯腰捡起镊子,反握在掌心里——那是攻击的姿势。
我却先一步抬手,指了指她心口:“别紧张,我认得你。”
“认得我?”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谁?”
“邢深。”
8
灯闪了一下,像被谁从高处掐住脖子。
仓库门吱呀推开,风带着海城的潮气灌进来。
我回头,看见门口站着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右手指尖夹着烟,烟灰长而未断。
他目光穿过黑暗,先落在我脸上,再移到我一头长发,最后停在我脚边那截骨。
“聂九罗,”他说,“你捡破烂捡到活人了?”
9
我冲他咧嘴,露出三千年前的犬齿——比常人略尖,专为咬断“鱼线”而生。
“邢深,”我叫他名字,像把旧刀收回鞘,“好久不见。”
他挑眉:“我们见过?”
“梦里。”
“梦里?”
“我沉睡时,梦见过所有杀过我的人——你排在名单倒数第三。”
聂九罗忽然笑出声,像听了个冷笑话:“那前两位是谁?”
我转头看她,眨了下眼:“前两位已经死了,你要插队吗?”
10
sodium灯终于寿终正寝,啪一声熄灭。
黑暗里,只剩骨匣碎片微微发光,像碎星落海。
我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三千年后,仍在复诵同一条守则:
“猎人不守人间,只守来处。”
而他们的“来处”,此刻正躺在聂九罗掌心——那截骨,我的骨,正在发暖。
11
邢深把烟摁灭在门框上,火星子一闪即灭。
“不管你是什么,”他说,“先穿衣服。”
我低头,才想起自己赤身。
聂九罗脱下外套扔过来,牛仔布带着她的体温,盖在我肩头,像临时条约。
我伸手穿袖,骨节咔啦一声,像远古城门落锁。
条约生效——
南山猎人,正式归队。
12
仓库外,海城夜潮正涨。
我光脚站在水泥地上,脚底感到细微的震动——那是“鱼”在另一个维度摆尾。
我闭眼,把手指放进嘴里,咬破,血珠滚出。
我弯腰,用血在地面画下一枚旧徽:
“南山猎”——三笔成山,一笔封刃。
血徽落成,黑暗里忽然响起遥远兽吼,似在回应。
聂九罗与邢深同时侧耳。
我睁眼,对他们笑:“别慌,只是告诉你们——”
“猎人醒了,游戏重新计数。”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