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彻夜未歇，林舒然走在雨幕里，浑身湿透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寒意顺着毛孔钻进骨头里，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凉。她没有打车，也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高跟鞋踩在积水的柏油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不知走了多久，雨势渐小，天边泛起一抹惨淡的鱼肚白。她停在一座桥边，桥下的河水浑浊湍急，被雨水搅得翻涌不息，就像她此刻混乱不堪的思绪。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屏幕上全是陆承宇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她看都没看，直接关机扔进了桥洞下的草丛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气息。林舒然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舒然！”陆承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和疲惫，他快步走上前，想伸手拉住她，却被她猛地侧身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身上冰冷的雨水气息。他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和脸颊，眼眶红肿，嘴唇干裂，心里像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疼得无法呼吸。“你别这样，跟我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回去？”林舒然缓缓转头，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回哪里去？回你的书房，看着你戴着别人的婚戒，抱着别人的孩子，听你说你别无选择？还是回我们曾经的家，那里是不是早就摆满了苏蔓和孩子的东西，连我的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她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扎进陆承宇的软肋。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确实在三年前就搬离了他们的婚房，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储物间，而现在的房子，到处都是女儿陆念舒的玩具和苏蔓的生活用品。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陆承宇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上前一步，不顾她的抗拒，强行握住她冰凉的手腕，“但我和苏蔓之间真的没有爱情，我们只是协议婚姻。念舒还小，蔓蔓又病重，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她们。舒然，再给我一点时间，等蔓蔓……等事情结束，我一定补偿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林舒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陆承宇，你觉得我们之间，还能重新开始吗？你的爱情里，掺杂了责任、谎言和另一个女人的生命，还有一个无辜的孩子。我要不起这样的爱情，也等不起你的‘以后’。”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婚戒上，眼神里充满了嘲讽：“你说你和苏蔓没有爱情，可你戴着她的婚戒，给了她一个家，甚至给我们的定情信物都送给了你的母亲，只为了让这场谎言更逼真。陆承宇，你所谓的重情义，不过是对我最大的残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陆母坐在后座，脸色依旧沉郁。“承宇，该回去了，蔓蔓醒了，一直在找你和念舒。”
陆承宇的身体猛地一僵，看向林舒然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不舍。他想留下，想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想把她护在怀里，可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医院打来的。
“喂？”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看着林舒然，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愧疚：“舒然，蔓蔓的病情突然加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我必须过去。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照顾好自己，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一定去找你，好不好？”
林舒然没有回答，只是转身看向桥下的河水。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却照不进她心底的阴霾。她知道，从陆承宇选择签下那份婚姻协议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所谓的“等事情结束”，不过是另一个谎言罢了。
陆承宇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知道自己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快步走向那辆黑色的轿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轿车缓缓驶离，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林舒然站在桥边，直到太阳完全升起，驱散了所有的阴霾，才缓缓转过身。她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任何熟悉的地方，而是买了一张去往陌生城市的火车票。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只知道，她需要离开这个充满回忆和伤痛的地方，需要时间来抚平心底的伤痕。或许在某个陌生的城市，她能重新找回自己，找回曾经那个爱笑、对爱情充满憧憬的林舒然。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后退，就像那些逝去的时光和破碎的爱情。林舒然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知道，这场雨过后，有些东西永远都回不去了，而她的人生，也将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驶向一个全新的、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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