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午后,老巷飘着淡淡的槐花香。温言在工作室整理储物箱,翻到一个褪色的紫檀木盒——是陆时衍从老宅带来的,一直没来得及打开。
她轻轻掀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暗黄色的锦缎,放着一方残破的丝帕。帕子边缘磨损严重,上面只绣了半朵忘忧草,针脚仓促,还沾着一点早已干涸的暗红痕迹。
“这是……”温言的指尖刚碰到丝帕,就被陆时衍握住了手。他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疼惜,有愧疚,还有藏不住的眷恋。
“第二世宫墙里,你没绣完的帕子。”他接过丝帕,指尖轻抚过那半朵忘忧草,声音低沉得像被风吹皱的湖面,“那年我奉命戍边,你连夜绣这方帕子想送我,却没来得及——我走的那天,你追出宫门,帕子掉在雪地里,被马蹄踏碎了半角,你却还想捡起来给我。”
温言的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起前世那个雪天,她穿着单薄的宫装,追在他的马后跑,喊着他的名字,可他不能回头,只能任由风雪模糊了彼此的身影。那方没绣完的帕子,是她唯一能寄托牵挂的东西,却最终碎在了宫门外的雪地里。
“我后来派人回去找过。”陆时衍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找到时帕子已经冻硬了,那半朵忘忧草沾着雪和泥,我小心翼翼地洗净、晾干,藏了一辈子。转世后,我翻遍了老宅,终于在祖祠的暗格里找到了它。”
温言埋在他怀里,鼻尖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衬衫:“那时候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我对不起你。”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里满是悔意,“前两世,总让你等,让你受委屈。第一世忘忧园,我迟了一步,没能护住你;第二世宫墙内,我身不由己,只能看着你孤单度日。”
温言摇摇头,伸手抱住他的腰:“都过去了。这一世,你不是在这儿吗?”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指尖擦去眼泪,接过那方旧帕:“你看,这半朵忘忧草,当年没绣完,现在我们一起把它补好吧。”
陆时衍眼底的阴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他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绣线和针,坐在她身边。温言执针,他捻线,两人的指尖偶尔相触,都带着彼此的温度。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帕子上,那半朵残缺的忘忧草,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慢慢变得完整。绣线是温言特意选的,和当年的颜色一模一样,却比那时的丝线更柔软、更鲜亮。
“第一世的忘忧草,是疗伤的药;第二世的忘忧草,是牵挂的念;这一世的忘忧草,是相守的证。”陆时衍看着帕子上完整的花,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以后,这方帕子就放在工作室,让它看着我们,把前两世没来得及相守的时光,都补回来。”
温言笑着点头,把帕子轻轻放在紫檀木盒里,再放回储物箱最显眼的位置。盒盖合上的瞬间,仿佛也封存了三生的遗憾,只留下今生的甜蜜与安稳。
槐花香从窗外飘进来,混着忘忧草的清香,两人依偎在一起,看阳光移动,听风穿巷而过,岁月静好,余生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