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梨花酥与冷陛下
大靖王朝的宫墙，是裹了糖的冰。
沈知微跪在偏殿的地砖上，听着内侍尖细的声音念旨——父亲是当朝丞相，权倾朝野，把她送进宫，是要她做帝王身侧的棋子。
“沈才人，陛下今晚在承乾宫歇着，您先回偏殿候着吧。”
内侍的语气里没什么敬意，沈知微垂着眼，指尖掐着裙摆的绣纹——她是权臣之女，也是这宫里最扎眼的靶子。
她第一次见萧彻，是在宫宴上。
男人穿着玄色龙袍，坐在殿上最亮的位置，眉目冷得像冬夜的月。他没看她，只漫不经心地听着百官的奉承，指尖转着杯盏，酒液晃出冷光。
沈知微以为自己会像其他棋子一样，在偏殿里熬到失宠，直到那天晚膳，内侍端来了一碟梨花酥。
“这是陛下赏的，说沈才人在宫宴上多看了这酥两眼。”
沈知微愣住了。宫宴上她的确瞥过那碟酥——那是她幼时在相府吃过的味，后来父亲不许她吃甜，便再没碰过。
她捏起一块酥，入口时的甜裹着梨香，竟让她鼻尖泛酸。
再见面是在御花园的梨花树下。
萧彻穿着常服站在花影里，墨发用玉簪束着，少了殿上的冷厉，多了点少年气。他看见她，没像其他帝王那样摆架子，只抬了抬下巴：“你很爱吃梨花酥？”
沈知微福身：“谢陛下赏赐。”
“丞相没教过你，宫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吃？”他走近两步，指尖拂过她发顶的梨花瓣，语气淡得像闲聊，“不怕是毒？”
沈知微抬头看他。他的眼是深褐色的，像浸了墨的玉，此刻映着梨花，竟藏了点她看不懂的软。她忽然笑了：“陛下要杀臣女，不必用梨花酥。”
萧彻的指尖顿了顿，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顺着风裹着梨花落下来，落在沈知微的衣领上，软得像梦。
那之后的日子，宫墙里多了点偷来的甜。
萧彻会在批奏折到深夜时，让内侍给她送一碗热的杏仁酪；会在她被贵妃刁难时，“恰好”路过偏殿，轻描淡写地替她解了围；会在梨花落尽时，带她去御花园的暖房，看他让人移进去的梨花树。
沈知微知道自己是棋子，可萧彻的温柔太真，真到她忘了父亲递来的密信，忘了自己进宫的目的。
直到那封谋反的密函，被呈到了萧彻的御案上。
第二章 毒酒与诀别信
父亲谋反的消息，是沈知微从内侍的窃窃私语里听来的。
那天的承乾宫，宫灯都熄得早。萧彻坐在御案后，面前摆着那封密函，烛火晃得他的脸一半明一半暗。沈知微跪在殿中央，地砖的凉渗进膝盖里，像要冻透骨头。
“你都知道？”萧彻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沈知微攥紧了袖角，指甲掐进掌心：“臣女不知父亲的谋划。”
“不知？”萧彻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冰，“沈知微，你是丞相的女儿，你的命是他给的——他谋反，你便是同党。”
内侍端着毒酒进来时，沈知微的视线落在那盏白玉杯上。酒液是深褐色的，像她第一次见萧彻时，殿上的烛火。
“陛下，”她抬起头，眼里没了泪，“臣女有个请求。”
“说。”
“请陛下赐臣女一具全尸，别告诉父亲我死了。”
萧彻的指尖攥住了御案的边缘，指节泛白。他看着她端起那杯酒，指尖稳得像没有情绪，忽然开口：“沈知微，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沈知微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起那些梨花酥、杏仁酪，想起暖房里的梨花树——可那又怎样呢？他是帝王，她是权臣之女，他们之间的甜，本就是宫墙里的幻影。
“没什么要问的。”她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来世……不复相见。”
酒液烧得喉咙疼，她倒在殿上时，看见萧彻扑过来，指尖碰着她的脸，烫得像火。她想告诉他，其实她很喜欢那梨花酥，可意识沉下去的前一秒，只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碎开：“知微，别睡……”
她不知道的是，那杯酒里的毒，早被暗卫换成了迷药。
萧彻抱着她的“尸身”，看着内侍将她抬出宫外的密道，掌心还留着她的温度。御案上的密函旁，放着一枚刻着“知微”的玉簪——是他让人寻了三个月的暖玉，还没来得及送给她。
宫墙的雪落下来，盖了满殿的烛火。萧彻坐在空荡荡的承乾宫里，咬着牙没哭——他是帝王，不能哭。可那玉簪的凉，却像沈知微最后那句“不复相见”，扎得他心尖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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