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外面响起了 一阵脚步声，脚步身越来越近，凌舒立刻分辨出来，是柳嫣然来来。
她迅速的穿好衣服，坐在桌边，睁开眼的瞬间，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柳嫣然站在晨光里，一身桃红遍地金的长裙有些晃眼，发髻高挽，簪着支赤金点翠的蝴蝶钗。她声音柔得发腻，尾音向上挑着，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王妃竟然起的这么早？我今天早上一醒来就想起了王妃， 立马就过来向你请安。是不是我来早了？打扰你了？”
凌舒缓缓起身，，语气平淡：“妹妹大驾光临，我这小院子可真是亮堂了不少。”
柳嫣然笑了，眼角弯起，但凌舒看得很清楚，她扶着丫鬟的手指节用力，把那丫鬟的手腕都掐出了一圈红印。
凌舒默默观察。
柳嫣然的呼吸加快，肩膀紧绷，嘴角虽然笑着，但笑意根本没到眼睛里。这副模样，是准备要发难了。她特意来的更早。，就是想看自己慌乱起床的样子。
凌舒笑了笑，抢先开口：“妹妹也是听说我闲着没事写了点东西，特意来指点一二的？”
柳嫣然明显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接话，还顺手把话头抛了回来，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指点谈不上。”她回过神，掩饰住眼里的意外，目光落在石桌的布条上，话锋一转，变得尖锐起来，“只是听说王爷最近看了你的文章赞不绝口，连西角门的亲卫都在私下传你写的赋。我倒是好奇，你怎么忽然想起写起诗来”
“生病的时候没事做，”凌舒垂下眼，看着手边的账册，语气很平淡，“随便写写打发时间，上不了台面。”
“哦？”柳嫣然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刁难，“那你这首《寒院即事》里，‘东风未至我先开’——这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卖惨了？”
“太过了？”凌舒抬眼看她，眼神清亮，没有丝毫躲闪，“我只是说院子角落的腊梅快开了，又没说它能替了报春的东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嫣然的瞳孔缩了一下，本想用“卖惨”这个词压住凌舒，结果被她轻飘飘一句话挡了回来，反倒显得自己小题大做。
她暗暗咬了咬牙，立刻换了个话题，语气里带着阴阳怪气的试探：“你以前写的诗可不是这个风格。现在突然变了，倒让我觉的你不像那个人了。”
凌舒故作不解：“不像那个人？”
“不像苏婉凝。”柳嫣然一字一顿的说着，眼睛死死盯着凌舒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到嫉妒或者自卑。
这个名字一出来，院子里的空气都安静了。
可凌舒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坦然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像她。”
“你当然不像！”柳嫣然的声调猛的拔高，发觉自己失态后又赶紧压低，眼里的戾气却藏不住，“他写的诗高古典雅。不会像你的诗一样哀怨肆意，苏婉凝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对人也温柔有礼。哪像你一样心机狠毒深沉。都已经关在寒院里了。还兴风作浪，假装可怜。写那种哀怨沉绵的诗，博王爷的同情。就不怕府中的下人，说你哗众取宠，丢了王妃的脸面？”
凌舒静静看着她。柳嫣然的眉毛画得太深，显得眼窝发暗；嘴唇涂得艳红，却没有光泽。这些细节都在告诉凌舒，她最近睡得不好，情绪也快绷不住了。
柳嫣然在害怕。她怕萧玦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怕手里的权力溜走，更怕自己这个“弃妃”会重新站起来，抢走她的一切。
凌舒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我也想学苏小姐那样温柔。可人待在寒院里，风能吹破瓦，晚上听着老鼠啃墙根，写出来的东西，自然就带了点哀怨凄苦。”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放软，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向对方：“倒是听说，侧妃和苏小姐从小就认识，感情很好。你要是觉得我写的不好，措辞不当。还请您多指点，我一定改。”
这句话戳中了柳嫣然的痛处。
她和苏婉凝认识很多年，但苏家从没把她当过真正的朋友；当年萧玦的母亲看中苏婉玲当王妃，也是因为她的家世显赫。苏婉凝一来，才貌双全，立刻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凌舒又冒了出来，写的文章连亲卫都私下传看，说他写的好。才气样貌样样盖过他。——她夹在中间，活像一个笑话。
柳嫣然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她飞快转过身假装整理袖子，实际是在平复呼吸，掩饰脸上的表情。
凌舒没有追击，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她自己出丑。
过了几秒，柳嫣然转过身，脸上又挂上了那种假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毕竟都是王府的人，和和气气的最重要。”
“当然。”凌舒点头，配合她演戏。
“这几天冷了，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热汤，等下让丫鬟送来给姐姐。。”
“多谢妹妹关心。。”
“姐姐你也别总在院子里闷着，等天暖和了，我带你去后花园走走。”
“好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面上客气疏离，话里却句句都带着刺。
柳嫣然终于准备走了，走到院门口时，却忽然停下，回头深深的看了凌舒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表情，但凌舒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冰冷的杀意。
凌舒没躲也没退，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才慢慢坐回石凳上。
她从袖子里拿出那枚铜钥，放在手心把玩。钥匙还是冰凉的，可她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刚才那场交锋，她赢了。但她也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柳嫣然不会罢休。柳嫣然想做的，是彻底抹掉自己，让自己永远消失。下一步他搞不好要杀了自己。
她没时间细想，只明白一件事：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是忠伯。
他低着头进来，手里提着食盒，脚步比平时更轻。“你都看到听到了？”凌舒先开了口。
忠伯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她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怕是记恨上您了。”
“你也看到她临走时的眼神了，那眼神是一把刀。？”
“老奴不敢直视侧妃，只用余光瞥了一眼。”
“但你看到了不是吗？。”凌舒的语气很肯定。
“老奴的确看见了。”
凌舒把账册往他面前一推，果断的说：“你要帮我。帮我查她。”
忠伯愣了一下：“我能帮你什么？？”
“你帮我查她最近三天的动向，见了谁，说了什么。尤其注意她身边的丫鬟春桃，看她有没有偷偷跟外院的人联系，都接触了些谁。”
忠伯接过账册，手指顿了顿，沉声问：“你怕他杀了你？你又怎么确信我会帮你?”
“一种直觉，一种直觉让我觉得你会帮我，”凌舒望向院门的方向，眼神冷了几分，“你也看见了。她刚才那一眼，已经动了杀心。”
忠伯沉默片刻，躬身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帮你查。”说完就出去了。屋子里又只剩下凌舒一人。
凌舒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心累。刚才那场交锋，每一句话都要想清楚，每个表情都不能出错，只要有一点疏忽，就会被对方抓住把柄，死无葬身之地。
但她不能输，输了就是死。
凌舒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枯枝，在泥地上慢慢写下三个字：柳、嫣、然。写完，又用鞋尖轻轻抹平，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风吹过院子，卷起她的衣角，带起一阵寒意。她抬起头，望向院门方向，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下一局，轮到我出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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