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城的桃花开得最盛时,重昭的馒头铺改了新模样。门板刷成了暖红色,窗棂上挂着粉白的绸带,连灶台边都摆了两盆正艳的桃花——这是白烁亲手打理的,说是要让成亲的喜宴沾点春天的气儿。
阿悦正帮着白烁往桌上摆碗筷,指尖刚碰到个青瓷碗,就被梵樾轻轻抽走:“当心烫。”他将碗稳稳放在桌上,顺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白烁托着腮笑:“你们俩啊,这才过了多久,倒像是过了一辈子似的。”
阿悦的耳尖微红,刚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阵马蹄声。重昭探头一看,笑着迎出去:“常媚族长!你们可算来了!”
狐族的队伍浩浩荡荡进了院子,常媚穿着身绣着桃花的衣裙,身后跟着几个捧着礼盒的侍女。她走到阿悦面前,目光落在她额间已淡去的晶核印记上,笑眼弯弯:“情树的花瓣我带来了,给你们做喜饼时添点喜气。”
“我们还没……”阿悦的话被梵樾按住肩头,他对着常媚颔首:“多谢。”
常媚眼波流转,凑到阿悦耳边轻语:“情树说了,它等不及喝你们的喜酒了。”
正说着,兰陵仙宗的弟子也来了。玄清道长换了身月白道袍,手里捧着个锦盒,见了阿悦与梵樾,竟难得露出温和的笑:“这是仙宗的‘同心结’,当年星月神女与净渊妖神的定情物,送你们。”
锦盒里的红绳编得精巧,末端缀着两颗小小的玉石,碰在一起时发出清脆的响。阿悦接过,指尖刚触到红绳,就觉一股暖意顺着手臂蔓延——那是无念石的余温,也是跨越了六万年的祝福。
宴席开时,院子里坐满了人。有宁安城的街坊,有狐族的长老,甚至连极北冰原上认识的几个雪灵,都托白烁带了贺礼来。重昭穿着新做的喜服,手忙脚乱地给大家倒酒,白烁在一旁笑着嗔他笨,眼角的余光却总往阿悦这边瞟。
“看什么呢?”阿悦递过去块桃花酥。
“看你啊,”白烁咬了口酥饼,“总觉得像做梦似的。前阵子还在禁地打打杀杀,现在倒能安安稳稳坐在一起吃喜酒。”
梵樾替阿悦剥了颗荔枝,闻言道:“不是做梦。”他看向院外漫天的桃花,“是有人愿意把日子过成甜的。”
酒过三巡,常媚忽然提议:“不如让梵樾公子和阿悦姑娘也说几句?毕竟……”她故意拖长了音,“情树可还等着呢。”
众人起哄起来,阿悦的脸颊红得像桃花。梵樾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时,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从前以为,命是天定的。”他的目光落在阿悦脸上,温柔得能滴出水,“是要被燃魂印捆着,是要做极域的妖王,是要孤身一人走很长的路。”
他顿了顿,握紧了阿悦的手:“直到遇见她。她让我知道,命是活出来的,不是定下来的。”
阿悦站起身,与他并肩而立,声音清亮:“我从前以为,活是为了报恩,是为了服从,是不敢有半分自己的念想。”她抬眼望进梵樾的眼底,“直到遇见他。他让我知道,念想是好东西,尤其是想他的时候。”
话音刚落,满院都是笑声与掌声。重昭举着酒碗喊道:“说得好!我和烁烁也是这么想的!”
白烁笑着捶了他一下,眼底却闪着泪光。
夕阳西下时,宴席渐渐散了。阿悦和梵樾并肩走在铺满桃花的街上,他手里拿着那对同心结,忽然停下脚步,将红绳系在她的手腕上。
“等忙完白烁的事,”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我们也成亲。”
阿悦点头,踮起脚吻他的唇角,尝到了淡淡的桃花酒香。
风吹过,卷起满地花瓣,像一场盛大的祝福。
她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刻——有故人在侧,有爱人在怀,有吃不完的桃花酥,有说不尽的寻常话。
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