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课教室在地下,比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还要深。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沿墙摆放的玻璃罐,里面浸泡着各种动物的尸体标本——有些只有半截,有些长着多余的肢体。它们在浑浊的溶液里沉浮,死不瞑目地盯着每一个闯入者。
空气里弥漫着硫磺、腐烂根茎和某种辛辣香料混合的味道。西尔墨很喜欢。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旁边是潘西·帕金森,她正一脸嫌弃地用手帕捂着鼻子,还要时不时偷瞄一眼西尔墨。
门被猛地推开。
西弗勒斯·斯内普像一只巨大的黑色蝙蝠飞了进来。他的袍子在身后翻滚,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全班瞬间安静。
他拿起名册开始点名,声音很轻,却能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啊,是的,”他念到哈利的名字时停了下来,“哈利·波特。这是我们新来的——鼎鼎大名的人物。”
德拉科·马尔福和他的两个跟班用手捂着嘴笑起来。
西尔墨看着斯内普。这个男人的眼睛里有一种深刻的空洞,那是长期凝视深渊后留下的痕迹。他和她一样,都在恨着什么。
点完名,斯内普抬起头。
“你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学习这门魔药配制的精密科学和严格工艺。”他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由于这里没有傻乎乎地挥动魔杖,所以你们中间有许多人不会相信这是魔法。我并不指望你们能真正领会那文火慢煨的坩埚冒着白烟、飘出阵阵清香的美妙所在,你们不会真正懂得流入人们血管的液体,令人心荡神怡、意志迷离的那种神妙魔力……”
“我可以教会你们怎样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须有一条,那就是你们不是我经常遇到的那种笨蛋傻瓜才行。”
西尔墨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阻止死亡?如果真有这种东西,那个女人就不会死在一张发霉的床垫上了。
斯内普突然把矛头指向了哈利。
“波特!”
“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哈利愣住了。他看了看罗恩,罗恩也是一脸茫然。赫敏·格兰杰的手臂举得高高的,差点戳到天花板。
“我不知道,先生。”哈利说。
斯内普的嘴唇卷起一个轻蔑的弧度。
“啧,啧——看来名气并不能代表一切。”
他又问了两个问题。牛黄在哪里找?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哈利一个也答不上来。赫敏的手举得越来越高,甚至站了起来。
斯内普无视了赫敏,继续羞辱哈利。
“波特,你为什么不把那本书翻开呢?”
最后,他冷冷地公布了答案,并扣了格兰芬多一分。
“把这些都记下来。”
教室里响起一片羽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划过的声音。
西尔墨没有动笔。这些东西她在对角巷买的那本《魔法药剂与药水》里早就看过了。为了生存,她习惯记住所有可能有用的知识。
水仙根粉末和艾草浸液是生死水。一种强效安眠药。
也许哪天能用上。
“这节课,我们要制作治疗疥疮的药水。”斯内普挥动魔杖,黑板上显现出配方。
分组操作。
西尔墨没有搭档。潘西宁愿跟达芙妮挤在一起也不愿靠近她。
正好。
她去柜子里取了材料:干荨麻、蛇牙、还有带触角的鼻涕虫。
回到座位,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研钵去捣碎蛇牙。那太慢了,而且会弄得满手都是粉末。
她从袖口滑出那把折叠刀。
刀锋在烛光下闪过一道寒光。
左手按住蛇牙,右手持刀。手腕轻抖。
“咔嚓。”
蛇牙被整齐地切断。
再切。
“咔嚓、咔嚓、咔嚓。”
节奏稳定,力度精准。每一片蛇牙的厚度都完全一致,薄得像纸。
这是她练出来的手艺。
斯内普像个幽灵一样在教室里巡视,挑剔着每一个学生的错误。批评格兰芬多的学生切得太厚,或者搅拌方向不对。
他走到西尔墨桌前停下了。
黑色的长袍垂在地上,像一团凝固的阴影。
西尔墨没有抬头,继续处理鼻涕虫。她没有用手去抓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而是用刀尖挑起一只,在空中一划。
触角落地。切口平滑。
然后刀刃一横,将鼻涕虫压扁,挤出汁液。
动作行云流水。
斯内普看着那堆处理得堪称完美的材料,又看了看西尔墨手里的折叠刀。
“赞恩小姐。”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假设你知道,这是一堂魔药课,而不是屠宰课?”
西尔墨停下动作,抬起头。
“结果是一样的,教授。”她平静地说,“而且这样更快。”
斯内普眯起眼睛。他拿起一片蛇牙薄片,对着光看了看。
确实完美。
“很有创意的工具。”他把薄片扔回桌上,语气里听不出是褒是贬,“斯莱特林加一分。”
他转身离开,长袍扫过西尔墨的桌角。
就在这时,教室另一头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纳威·隆巴顿。他不知怎么把西默斯·斐尼甘的坩埚烧穿了。绿色的酸性药水泼了一地,把鞋子都烧得滋滋作响。
全班同学都被迫站到了凳子上。
纳威浑身浸透了药水,胳膊和腿上到处是红肿的疥疮,疼得哇哇大叫。
“白痴!”斯内普咆哮着挥起魔杖,把泼在地上的药水清理干净,“我想你大概是没有把坩埚从火上端开就把豪猪刺放进去了,是不是?”
纳威哭得更厉害了,鼻子肿得像个红萝卜。
“把他送到医疗翼去。”斯内普对西默斯厉声说。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正在幸灾乐祸的哈利和罗恩。
“波特,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不要加进豪猪刺呢?你以为他显出错误就显出你好吗?格兰芬多因为你又丢了一分。”
这简直是欲加之罪。
哈利气得想反驳,被罗恩踢了一脚拦住了。
西尔墨看着这一幕,把最后一点豪猪刺扔进坩埚。
药水变成了完美的颜色。
这就是权力。
只要你是教授,只要你掌握着规则,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欺负人,哪怕理由荒谬得可笑。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想成为纳威,你就得成为斯内普。或者比斯内普更强。
下课铃响了。
西尔墨把药水装进玻璃瓶,贴上标签。
走出地窖时,她听到哈利在跟罗恩抱怨:“他恨我!我有这种感觉。”
“有些老师就是这样。”罗恩安慰他。
西尔墨经过他们身边,脚步没有停顿。
“如果我是你,”她冷冷地抛下一句,“我就不会在这种时候抱怨。我会去图书馆查查怎么解毒。毕竟你那个傻朋友下次可能会把坩埚炸到你脸上。”
哈利愣了一下,看着她的背影。
“她是在……提醒我吗?”哈利不确定地问。
“我觉得她是在嘲笑我们。”罗恩撇撇嘴,“斯莱特林没好人。”
西尔墨听到了。
她不在乎。
好人?
好人通常都死得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