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笑容满面的张开双臂,仿佛没什么比看到这群学生更让他高兴的了——哪怕其中一半都在盘算着怎么给另一半下毒。
“欢迎啊!”他说,“欢迎大家来霍格沃茨开始新的学年!在宴会开始前,我想讲几句话。那就是:笨蛋!哭鼻子!残渣!拧!”
“谢谢大家!”
他重新坐下。大家鼓掌欢呼。
西尔墨盯着那个疯老头,手里的叉子轻轻敲击着金盘边缘。
“他是不是有点……疯?”旁边一个容貌俊俏的男孩——布雷斯·扎比尼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斯莱特林特有的高高在上。
“也许吧。”西尔墨淡淡地回了一句,“但在疯人院里,清醒的人才是疯子。”
话音刚落,桌上的金盘子里突然堆满了食物。烤牛肉、烤子鸡、猪排、羊羔排、腊肠、牛排、煮马铃薯、烤马铃薯、炸薯片、约克夏布丁、豌豆苗、胡萝卜、肉汁、番茄酱……
那种浓烈的肉香和油脂味瞬间爆发出来。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食物了。在那个家里,发霉的面包和过期的罐头才是常态。
周围的学生开始优雅或者假装优雅地进食。马尔福切牛排的动作每一刀都带着恨意,眼神时不时往西尔墨这边飘,仿佛盘里的牛排是西尔墨一样。
西尔墨没有理会。她叉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太油太咸了。
但她没有停。她吃得很快,却没什么声音。这是生存的本能,也是在那段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养成的习惯。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去思考尊严这种奢侈品。
一边吃,她一边抬起头,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蜡烛光晕,投向教师席。
那个裹着紫色大围巾、神色慌张的年轻人正在跟一个黑头发、鹰钩鼻的男人说话。
奇洛教授。海格提过他。
而那个鹰钩鼻……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正越过奇洛的围巾,死死地盯着格兰芬多的长桌。顺着他的视线,西尔墨看到了正在揉额头的哈利·波特。
接着,斯内普的目光转了过来。
那是一双空洞深邃的黑眼睛,当那目光落在西尔墨身上时,她感觉到一种被冷水浇透的战栗感。他在审视她,像是在评估什么。
西尔墨咽下嘴里的土豆泥,毫不避讳地迎上那道目光。
没有敬畏,没有讨好。只有平静的对视。
几秒钟后,斯内普移开了视线,嘴角似乎撇了一下,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宴会终于结束了。邓布利多又站起来讲了几句关于禁林的警告(“凡是不想遭遇意外、痛苦惨死的人……”),然后指挥大家唱校歌。
全校师生用各种调子吼叫着那首毫无逻辑的歌词。韦斯莱双胞胎用《葬礼进行曲》的旋律唱得最慢。
西尔墨紧闭着嘴,像个哑巴一样站在那里。让她唱这种东西不如杀了她。
“现在,去睡觉!”邓布利多喊道。
斯莱特林的一年级新生跟着级长杰玛·法利穿过嘈杂的人群。
“跟紧点。”法利是个神情倨傲的女生,“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地下。记住口令,每两周换一次。现在的口令是‘荣耀’。”
他们走出礼堂,顺着大理石楼梯往下走。
越往下,空气越冷。那种深入地底的潮湿感顺着袍角往上爬,墙壁上的火把光芒也变得惨白。
最后,他们停在一道空荡荡湿乎乎的石墙边。
“荣耀。”法利对着石墙说。
一道石门在墙上滑开。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这是一间意外暖和的地下室,墙壁和天花板都由雕刻精美的石头砌成。圆圆的灯泡被链子吊在天花板上,炉火燃得正旺。
竟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指海腥味)。
窗外是黑漆漆的湖水。偶尔有几条怪模怪样的鱼游过,巨大的阴影投下一片黑暗。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压抑又奢华的氛围,像个水底的宫殿,也像个关押贵族囚犯的地牢。
“男生寝室在左边,女生寝室在右边。”法利指了指两个方向,“你们的行李已经送上去了。记住,斯莱特林不容许内讧——至少在外面不容许。有什么恩怨,回休息室解决。”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西尔墨一眼。
西尔墨没说话,提着她的雪貂笼子走向女生寝室。
寝室是五人一间。古老的四柱床上挂着绿色的丝绸帷幔,床罩上用银线绣着花纹。
除了西尔墨,还有潘西·帕金森,达芙妮·格林格拉斯,米里森·伯斯德,以及特蕾西·戴维斯。
潘西是个长着狮子狗脸的女孩,一进门就大声抱怨:“怎么会有这种怪人跟我们住一起?我都闻到那只耗子的臭味了。”
她故意在经过西尔墨身边时捂住鼻子。
西尔墨正在把笼子放在床头柜上。听到这话,她转过身。
“那是雪貂。”她平静地说,“而且它比你香多了。至少它没喷那种廉价像烂玫瑰一样的香水。”
潘西尖叫起来:“你敢说我的香水廉价?!这是我爸爸从法国——”
“闭嘴。”西尔墨打断她,“我要睡觉了。如果你再发出这种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的尖叫声,我就把这只雪貂塞进你嘴里。”
她说着,打开笼子门。那只雪貂配合地探出头,对着潘西呲了呲牙。
潘西吓得倒退一步,撞在米里森身上。米里森是个块头很大的女生,像个摔跤手,但此刻也警惕地看着西尔墨。
没人再说话。
西尔墨拉上绿色的帷幔,把那个充满敌意的世界隔绝在外。
床很软,软得让人心里发慌,被子上有股淡淡的熏衣草味。
她穿着衬衫和长裤,把那根黑刺李木魔杖压在枕头下,右手握着那把折叠刀,缩成一团。
窗外,黑湖的水波轻轻拍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就是霍格沃茨的第一夜。
没有魔法般的奇迹,只有换了个地方的弱肉强食。
西尔墨闭上眼,手指摩挲着刀柄上冰冷的纹路。
无论在哪里,只有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睡吧。
明天还有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