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沈锦川的悔意

朝堂提审柳安的第二日，沈府的“闭门思过”令终于解除。

沈锦川刚踏出沈府大门，便直奔苏府——他昨夜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当初提出“暂缓婚约”时，苏卿泛红的眼眶与颤抖的肩膀，越想越觉自己冲动，只盼着能早日向她道歉。

苏府二门处，青禾见他来，神色有些为难：“沈公子，二小姐……今日一早便说要去后院抄经，让您来了先等等。”

沈锦川的心沉了沉，他知道，苏卿这是在回避。他站在廊下，望着后院的方向，手里攥着一支新雕的荷瓣银簪——这是他昨日特意请工匠做的，想以此弥补当初的亏欠，可如今连苏卿的面都见不到，银簪在掌心硌得他指尖发疼。

恰逢苏桉从外面回来，见他站在廊下神色落寞，便知是怎么回事。她走上前，轻声道：“卿卿不是怨你，只是还没做好准备。你当初一句‘暂缓’，让她多日的期待落了空，如今虽知你是为护她，心里的坎却没那么快过去。”

沈锦川抬头，眼里满是悔意：“苏桉姐，我知道错了。当初我只想着不能牵连苏家，却没顾上她的感受，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现在该怎么做，她才肯见我？”

“别急，我带你去见她。”苏桉转身往后院走，“但你要记住，见到她后，别只说‘对不起’，要让她知道，你从未想过放弃婚约，当初的决定，是无奈，不是推远。”

后院的抄经室里，苏卿正坐在案前，手里握着毛笔，却久久未落下。听到脚步声，她以为是青禾，头也没抬：“我说了，等我抄完这卷经再……”

话未说完，就见沈锦川跟着苏桉走进来，她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颤，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大团黑。她慌忙放下笔，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却被苏桉轻轻拦住：“卿卿，既然来了，就听锦川把话说完，好不好？”

苏卿咬着唇，没说话，却也没再往前走。沈锦川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那支荷瓣银簪，递到她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苏卿，对不起。当初提出暂缓婚约，是我太冲动，没考虑你的感受，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这支簪子，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我想告诉你，我从没想过要放弃我们的婚约，之前的决定，只是怕三皇子伤害你，不是要推开你。”

苏卿看着那支银簪，簪头的荷瓣雕刻得精致，和她发间的那支很像。她想起当初沈锦川说要“把最好的都给你”，眼眶又红了，却还是别过脸：“你当初说暂缓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宁愿跟你一起面对，也不想被你独自丢下？”

“我想过，可我更怕你出事。”沈锦川上前一步，声音里满是急切，“沈家的事已经让你担惊受怕，我怎么能再让你因婚约受牵连？我以为暂缓婚约是保护你，却没想到会让你更难过……苏卿，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你？”

苏桉见两人语气渐渐软下来，悄悄退到门外，留空间给他们。抄经室里，沈锦川将自己这些日子的悔意与担忧一一说出，从当初纠结是否提“暂缓”，到后来查到证据时想立刻告诉苏卿，再到如今解除禁令后只想立刻道歉，字字句句都透着真心。

苏卿听着，眼泪慢慢掉下来，却没再回避。她抬手抹了把眼泪，看着沈锦川泛红的眼眶，轻声道：“我不是怨你提出暂缓，是怨你不相信我……我也能跟你一起承担，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等结果。”

“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沈锦川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跟你一起面对，再也不独自做决定，再也不把你推开。”

苏卿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她接过沈锦川递来的荷瓣银簪，指尖摩挲着簪头，心里的坎终于慢慢松动——她从未真正怪过他，只是需要一个坦诚的解释，一份坚定的承诺。

沈锦川见她收下银簪，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声音也温柔了许多：“等沈家彻底洗清冤屈，我就立刻来苏府求亲，再也不耽误。”

苏卿抬头，看着他眼里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门外的苏桉听到室内的对话，悄悄笑了。她知道，这场因“暂缓婚约”引发的矛盾，终于在坦诚沟通中化解；而沈锦川的悔意与苏卿的谅解，也让他们的婚约，离“尘埃落定”又近了一步。

——

抄经室里的气氛渐渐缓和，沈锦川见苏卿脸上露出笑意，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他目光落在案上晕开墨渍的宣纸，又看了看苏卿泛红的眼角，轻声提议：“这里墨渍脏了，我陪你重新抄一卷吧？或者……我们去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

苏卿握着荷瓣银簪，指尖轻轻转动着簪身，轻声应道：“不用抄经了，去院子里走走吧。”她率先迈步出门，沈锦川连忙跟上，两人并肩走在覆着薄雪的回廊上，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雪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

“前几日姐姐说，你找到柳安的时候，还特意托人保护他的家人？”苏卿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沈锦川点头，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柳安虽是三皇子的人，但他家人是无辜的。若不是澜王及时找到他们，恐怕早就被三皇子的人灭口了。”他顿了顿，侧头看向苏卿，“其实……找到柳安身份的关键线索，是一份匿名送来的拓印账纸，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帮了我。”

苏卿脚步顿了顿，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姐姐这些日子总在书房忙碌，偶尔还会避开她接消息，莫非是姐姐暗中帮了忙？她刚想开口询问，却见沈锦川又道：“不管是谁，这份恩情我都记着。等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道谢。”

苏卿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悄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姐姐既然不愿透露，定有她的用意，自己不必多言，只在心里记着这份好便好。

两人走到庭院的石凳前坐下，沈锦川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苏卿：“这是我昨日拟好的婚约补充文书，上面写着，日后无论沈家遇到何种变故，我都不会再提‘暂缓婚约’，若违背承诺，便自愿放弃求亲资格。”

苏卿接过文书，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一笔都透着坚定。她抬头看向沈锦川，眼里满是动容：“你不必这样的，我已经……”

“我要这样。”沈锦川打断她，语气无比认真，“这不仅是给你的承诺，也是给我自己的警醒。我不能再让你因婚约受委屈，更不能再让你独自承受不安。”

苏卿握着文书，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字迹，心里的暖意一点点漫开。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自己日渐消瘦时，姐姐熬的滋补汤；想起沈锦川被禁足时，偷偷递来的字条；想起澜王带病奔走的模样——原来，有这么多人在为她和锦川的事努力，她不该再沉浸在过去的委屈里，该学着和锦川一起，往前看。

“锦川，”苏卿抬头，眼里满是坚定，“文书我收下了，但我也有个约定——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要一起商量，一起面对，再也不独自扛着。”

沈锦川看着她眼里的光，用力点头：“好，我们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之前因“暂缓婚约”产生的隔阂，在这一刻彻底消散。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连带着空气里的寒意，也似乎淡了许多。

不远处的廊下，苏桉看着这一幕，悄悄转身离开。

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心腹丫鬟就迎上来，递上一份密报：“大小姐，澜王府传来消息，三皇子因柳安被抓，昨日在御书房跟陛下争辩，陛下已有了几分疑心，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查清沈家的冤案了。”

苏桉接过密报，快速扫过内容，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好，知道了。继续盯着三皇子的动向，有任何消息及时汇报。”

丫鬟应下后离开，苏桉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满是欣慰。

她知道，沈锦川的悔意与苏卿的谅解，不仅化解了矛盾，也让他们的婚约更添了几分坚韧；而随着三皇子的破绽越来越多，沈家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这场搁置许久的婚约，终于要迎来真正尘埃落定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