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苏府的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桉坐在书房里，指尖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前日暗卫从三皇子府外的废宅里找到的，纸上记着几笔模糊的账目，末尾还画着一个独特的“云纹”记号。
她将这张纸与之前从内务府王总管那里拿到的、三皇子篡改沈家账目的底页对比，目光落在两处相似的云纹记号上，眼底渐渐有了光亮。之前只知三皇子是主谋，却始终没找到直接动手篡改账目的人，如今这记号，或许就是突破口。
“大小姐，沈公子那边递来消息，说澜王找到了那位账房，可账房只说‘是个手背上有疤的人逼他翻供’，再问细节就不肯多言了。”心腹丫鬟推门进来，递上一张字条，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沈公子怕夜长梦多，想尽快找到这个人，却没半点线索。”
苏桉接过字条，快速扫了一眼，指尖在云纹记号上轻轻点了点：“你去查一下，三皇子府里负责账目往来的人里，有没有手背上带疤、且惯用这种云纹记号的。另外，把这张账纸拓一份，悄悄送到沈府，别说是我查出来的。”
“是。”丫鬟应下，刚要转身，又被苏桉叫住，“叮嘱送消息的人，务必避开三皇子的眼线，别让沈公子知道是我这边提供的线索。”
丫鬟虽有些不解，却还是恭敬地应了声“明白”，转身快步离开。苏桉重新拿起两张账纸，仔细比对——她知道，眼下沈府处境艰难，锦川既要应对朝堂压力，又要安抚府内人心，若让他知道自己在暗中帮忙，难免会分心愧疚；再说，她帮的是沈家，更是为了让苏卿能早日安心，从不是为了邀功。
入夜后，心腹丫鬟终于带回消息：“大小姐，查到了！三皇子府的账房总管柳安，手背上有一道三寸长的疤，而且府里的老仆说，他从前记账时，总爱在末尾画个云纹记号，跟您手里的一模一样！”
苏桉点点头，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确认柳安近日的行踪了吗？有没有跟那位翻供的账房接触过？”
“暗卫查到，柳安前几日以‘送赏赐’为由，去过账房的老家，而且他离开后，账房就突然翻供了。”丫鬟递上一份暗卫的查探记录，“另外，沈公子收到拓印的账纸后，已经让人去核实柳安的身份，想来很快就能确认他是诬陷沈家的直接凶手。”
苏桉接过记录，快速看了一遍，将纸折好放进袖中：“做得好。继续盯着柳安，别让他跑了。等沈公子那边确认了，我们再想办法把柳安的罪证递到陛下手里。”
丫鬟应下后离开，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苏桉走到窗边，望着沈府的方向——那里的灯火亮得比往日晚，想来锦川正在核实柳安的身份。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茶杯，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没驱散连日来的疲惫。
这些日子，她一边要瞒着苏卿暗中查线索，一边要应对苏府的日常事务，还要提防三皇子的眼线，夜里常常只睡两三个时辰。可每次看到苏卿努力吃饭、偶尔露出笑意的模样，她就觉得一切都值得——只要能帮沈家洗冤，只要能让苏卿的婚约不再搁置，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第二日清晨，苏桉刚洗漱完，就见心腹丫鬟匆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大小姐，沈公子那边传来好消息！他已经确认柳安就是篡改账目、逼账房翻供的人，而且澜王也找到了柳安与三皇子往来的密信，今日一早就会递交给陛下！”
苏桉点点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知道了。没让沈公子知道线索是我们提供的吧？”
“没有。送消息的人只说是‘匿名人士提供的拓印账纸’，沈公子还在查是谁帮了他呢。”丫鬟笑着回答，“另外，沈公子还托人说，等沈家的事有了眉目，想亲自来苏府道谢，感谢那位匿名帮忙的人。”
苏桉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不必了。等他能自由出入苏府，多陪陪卿卿，比什么道谢都强。”
她起身走到苏卿的院子，刚进门就见苏卿正对着镜子梳妆，脸上带着几分难得的笑意。青禾在一旁收拾着衣物，见苏桉进来，笑着说：“大小姐，二小姐今早听说沈公子那边有了新进展，特意选了件新做的襦裙，说等沈公子来见她时穿。”
苏卿回头，见苏桉进来，脸颊微微泛红：“姐姐，我听说……锦川找到诬陷沈家的人了？”
“嗯，很快就能洗清冤屈了。”苏桉走到她身边，帮她理了理衣领，语气带着几分欣慰，“你看，只要不放弃，总有好消息的。”
苏卿点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窗外渐渐放晴的天气，心里忽然觉得，这场漫长的等待，终于要迎来尽头了。
而苏桉站在一旁，看着妹妹欣喜的模样，悄悄将袖中的查探记录折得更紧——她不需要锦川的道谢，也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她的助力，只要苏卿能开心，只要沈家能清白，这就够了。毕竟，护着妹妹，护着她在乎的人，从来都是她的责任。
苏卿对着镜中的自己轻轻扯了扯裙摆，淡粉色的襦裙衬得她气色好了些，只是脸颊依旧带着几分清瘦。她指尖摩挲着发间的荷瓣银簪，忽然抬头问苏桉：“姐姐，等锦川洗清沈家的冤屈，我们的婚约……是不是就能重新定下来了？”
苏桉伸手替她将耳后的碎发别好，眼底满是温柔：“会的。等柳安的罪证递上去，三皇子再难狡辩，沈家的冤屈一洗清，你们的婚约自然能尘埃落定。”她顿了顿，话锋微微一转，“不过眼下你还是要好好吃饭，把身子养得胖些，不然等锦川来见你，又该心疼了。”
苏卿被说得脸颊发烫，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姐姐。今日厨房炖了鸡汤，我会多喝两碗的。”
两人正说着，青禾端着刚温好的牛乳进来，笑着插话：“二小姐今日总算有胃口了！前几日大小姐熬的红枣桂圆汤，您都只喝小半碗，今日定要多补补。”
苏桉接过牛乳，递到苏卿手里：“趁热喝，对身子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苏卿的院子。
回到书房，心腹丫鬟已等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新的密报：“大小姐，澜王府传来消息，柳安得知密信被截，今早想乔装逃出京城，已被暗卫拦下，此刻正关押在澜王府的暗室里，只等陛下传召问话。”
苏桉接过密报，快速扫过内容，指尖在“柳安招认部分罪行”几个字上停顿片刻：“三皇子那边有动静吗？他有没有察觉柳安被抓？”
“暂时没有。”丫鬟回道，“暗卫在柳安的住处留了替身，三皇子府的人还以为他仍在府中。不过澜王说，三皇子多疑，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异常，得尽快让陛下提审柳安。”
苏桉点点头，走到书桌前铺开信纸，快速写下几行字——上面详细说明了柳安的罪证与三皇子的关联，末尾却未署名。她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递给丫鬟：“把这个交给王总管，让他想办法今日递到陛下手里。记住，依旧不要透露任何关于苏府的痕迹。”
丫鬟接过信封，郑重应下：“大小姐放心，属下定会办妥。”
待丫鬟离开，苏桉走到窗边，望着皇宫的方向。雪后初晴，阳光洒在宫墙上，映出一片耀眼的金。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既有期待，又有几分忐忑——柳安虽被抓，可三皇子圣眷未衰，若陛下仍偏袒于他，恐怕此事还会再生波折。
临近午时，心腹丫鬟匆匆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大小姐，成了！王总管已将信递到陛下手里，陛下看后十分震怒，当即下令明日在朝堂上提审柳安，还让澜王负责督办此事！”
苏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指尖微微有些发颤——这几日的暗中奔走，总算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她走到书架前，取出之前沈锦川写的字条，指尖拂过“护好苏卿”四个字，轻轻笑了：锦川，明日朝堂之上，便是沈家洗冤的关键一步了。
傍晚时分，苏卿的院子里传来阵阵笑声。苏桉路过时，见苏卿正和青禾一起剪窗花，窗纸上的荷花图案剪得有模有样。听到脚步声，苏卿抬头望去，笑着招手：“姐姐，快来看！我剪了朵荷花，等锦川来的时候，贴在窗户上，他肯定会喜欢的。”
苏桉走进来，看着窗纸上的荷花，眼里满是笑意：“剪得很好看。卿卿，明日朝堂上会提审柳安，沈家的冤屈，或许很快就能洗清了。”
苏卿手里的剪刀顿了顿，眼里瞬间亮起光：“真的吗？那是不是意味着，锦川很快就能来见我了？”
“是。”苏桉点头，语气笃定，“再等等，很快就好。”
苏卿放下剪刀，快步走到窗边，望着沈府的方向，脸上满是期待。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温暖的光。苏桉站在她身边，看着妹妹眼中的憧憬，心里默默念着：明日，一定要顺利。
夜色渐深，苏府的庭院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声音。苏桉在书房里整理着这些日子收集的线索，将它们一一归类收好——这些东西，日后或许用不上了，但每一份都承载着她为苏卿、为沈家的努力。她知道，明日朝堂之上，定是一场硬仗，可只要能换来沈家清白、婚约落定，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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