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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偶遇澜王

安卿落

连着两日,沈锦川都没派人来苏府。

苏卿虽记着苏桉的话,劝自己别心急,可空落落的心总悬着,连窗前的桂花落了满阶,都没心思收拾。

第三日清晨,她实在坐不住,便换了身素色布裙,只带青禾一人,想着去城外的清溪边散散心。

秋光正好,城外的田埂边铺着层薄薄的稻穗,风一吹,满是清甜的谷香。

苏卿沿着溪边慢慢走,脚下的青草沾着晨露,微凉的触感透过布鞋底传来,倒让她纷乱的心绪静了些。

青禾在一旁摘了朵野菊,递到她面前:“二小姐,您看这花多艳,插在您的妆奁上正好。”

苏卿接过野菊,指尖刚触到花瓣,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她下意识回头,见一匹乌骓马停在不远处,马上的人穿着墨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正是澜王褚鹤渊。

褚鹤渊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勒住缰绳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他翻身下马,步伐轻缓地走近,目光落在苏卿手中的野菊上,却没多言,只淡淡开口:“苏小姐安好?”

苏卿握着野菊的手紧了紧,忙躬身行礼:“王爷安好。”她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前几日下人的闲话还在耳边,如今单独遇见,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褚鹤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见她眼底带着几分倦意,眉梢微蹙,却只问了句:“沈公子近日似颇忙?”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异样,仿佛只是随口提起。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苏卿的心。

她指尖一颤,野菊的花瓣落了一片在地上。她强压着心口的涩意,低声应道:“沈公子许是……家中有事。”

褚鹤渊没再追问,也没提定亲的事,只点点头,声音依旧清淡:“既如此,便不打扰苏小姐散心了。”说罢,他没再多停留,转身翻身上马,缰绳一拉,乌骓马便踏着晨露,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马蹄声渐渐远去,苏卿才缓缓抬起头,望着褚鹤渊离去的方向,心里莫名发慌。他那句“沈公子近日似颇忙”,明明只是寻常问候,却让她想起沈锦川的失约,鼻尖又有些发酸。

青禾在一旁小声说:“二小姐,咱们还是快走吧,方才王爷的模样,看着也怪怪的。”苏卿点点头,没再散心的兴致,握着剩下的野菊,转身往回走。

回到苏府时,已近午时。苏卿刚走进二门,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苏桉。苏桉刚从账房回来,手里拿着本账簿,见她神色不对,又只有青禾跟着,便问:“去哪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苏卿没瞒她,把清晨偶遇澜王的事说了,连褚鹤渊的两句话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末了,她攥着衣袖,小声道:“姐姐,王爷他……是不是也知道沈公子忙?”

苏桉合上册簿,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着,目光落在苏卿脸上,语气严肃了些:“他知道与否,与你无关。”她顿了顿,见苏卿眼底带着困惑,又补充道,“澜王身份特殊,如今你与沈公子已有婚约,本该避嫌。今日偶遇或许是巧合,但往后再遇见,切不可多言,与王爷保持距离,免生闲话。”

苏卿心里一紧,想起前几日回廊下的议论,忙点头:“我知道了,姐姐,往后我定会避开王爷。”

“不是避开,是保持分寸。”苏桉纠正她,语气软了些,“你如今是沈家未来的少夫人,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澜王与皇室牵扯深,你若与他走得近,哪怕只是寻常问候,传到旁人耳中,也会被添油加醋,到时候不仅你受委屈,连沈、苏两家的颜面都会受损。”

这话让苏卿彻底清醒过来。

她之前只想着自己的情绪,却忘了婚约在身,早已不是能随意与外男接触的姑娘。她攥着袖中的野菊,轻声应道:“姐姐放心,我记着了,往后定不会再让旁人抓住话柄。”

苏桉见她听进去了,便抬手拂去她发间的草屑:“回去歇着吧,若沈公子那边有消息,我会告诉你。”说罢,她便拿着账簿,转身往账房去了。

苏卿站在原地,望着苏桉的背影,心里的慌乱渐渐散去。她知道姐姐是为她好,那些闲话虽难听,却也提醒着她——如今的她,肩上担着两家的名声,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妥,半点马虎不得。

只是她没察觉,方才褚鹤渊离去时,曾在不远处的树后停了片刻。

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袖中的栀子花玉佩被攥得温热,眼底的落寞像溪水上的薄雾,久久未散。

他本是听闻她来此处散心,特意绕路过来,却只敢问两句无关痛痒的话,便匆匆告辞——他怕再多说一句,就会泄露心底的执念,给她惹来更多闲话。

风又起了,吹得溪边的芦苇沙沙作响。

苏卿回到院子,将那朵野菊插进青瓷瓶里,看着花瓣上的晨露慢慢滑落,心里默默想着:等沈锦川忙完,定要好好问问他,近日究竟在忙些什么。却不知,这份简单的期待,又会被往后的变故,轻轻揉碎。

青瓷瓶里的野菊没撑过两日,花瓣便蔫了大半,像极了苏卿心底又悄悄冒头的失落。沈锦川那边依旧没消息,她虽按苏桉的嘱咐不再频频去府门口等,却总在晨起梳妆时,下意识摸向妆奁里的湖笔——那支说好要一起画《秋荷图》的笔,笔杆上的木纹都快被她摩挲得发亮。

这日午后,苏卿正对着半幅未完成的荷花图发呆,青禾忽然匆匆跑进来,手里攥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二小姐!沈府的小厮偷偷递来的,说是沈公子让给您的!”

苏卿猛地抬头,指尖都有些发颤,忙接过纸条展开。纸上是沈锦川熟悉的字迹,笔画却比往日急促些,只写了“家中事急,暂难脱身,待忙完即刻寻你,勿念”十六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道歉,甚至连一句安抚的话都没有。

她捏着纸条,指腹反复蹭过“勿念”二字,心里的涩意又涌了上来。青禾在一旁凑着看了,忙劝:“公子总归是捎了信来,说明心里记着您呢,二小姐别再难过了。”

苏卿没说话,将纸条叠好放进锦盒,与那支湖笔放在一起。她知道沈锦川或许真的难,可那句轻飘飘的“勿念”,怎么也压不住连日来的失落。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的回廊——前几日苏桉提醒她与澜王保持距离的话还在耳边,可此刻,她竟有些恍惚,若那日澜王没匆匆离开,会不会再多说些关于沈锦川的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怪自己糊涂:怎么能想起澜王?姐姐说得对,她是沈家定了亲的人,半点不该有旁的心思。

正出神时,院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小姐,大小姐请您去前厅,说有位远房表姐来了,想请您过去见一见。”

苏卿应了声,整理了下裙摆,便跟着丫鬟往前厅去。路过回廊时,她特意放慢了脚步,目光不自觉地往府门口的方向扫了眼——还是没有沈锦川的身影。

前厅里,苏桉正陪着一位穿着粉色襦裙的女子说话。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眉眼间带着几分活泼,见苏卿进来,忙起身笑着迎上来:“这就是二妹妹吧?我是你母亲的远房侄女,叫林薇,前几日刚从江南来。”

苏卿笑着行礼:“表姐安好。”林薇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满眼羡慕:“早就听姑母说二妹妹生得俊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和沈大公子定亲——我在江南都听说了,说你们是京城最般配的一对呢!”

这话正好戳中苏卿的心事,她耳尖一红,又有些心虚,只好岔开话题:“表姐一路来辛苦了,京城里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改日我陪您去逛逛。”

林薇眼睛一亮,刚要答应,就见苏桉轻轻咳嗽了一声,递了个眼神给苏卿。苏卿会意,知道姐姐是怕她再提外出的事,万一又遇见澜王,或是被人看见说闲话。她忙改口:“不过近日家里事多,等过些日子再陪表姐去也不迟。”

林薇虽有些失望,却也没多问。三人坐着说了会儿话,林薇说起江南的趣事,苏卿偶尔搭两句,心思却总飘到沈锦川身上。苏桉看在眼里,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苏卿还在惦记沈锦川,可沈家那边的事没解决,她也不好多劝,只能尽量帮苏卿挡着些闲话,护着她的安稳。

傍晚时分,林薇回客房休息,苏卿刚要回自己的院子,就被苏桉叫住了。苏桉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锦袋,里面装着些晒干的桂花:“这是前几日晒的,你放在枕下,助眠。”

苏卿接过锦袋,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桂香,心里暖了些:“谢谢姐姐。”苏桉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沈锦川那边,我让人去打听了,说是沈家在朝堂上的事快解决了,想来过不了几日,他就会来见你。”

“真的?”苏卿眼睛一亮,连日来的失落仿佛散去了大半。苏桉点点头:“嗯,再等等,别总把心事放在脸上,让旁人看了笑话。”

苏卿用力点头,攥着锦袋往院子走。晚风拂过,带着桂树的香气,她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心里的期待又回来了——等沈锦川来了,她要听他好好解释,要和他一起去画舫赏荷,要把那幅《秋荷图》完成。

可她没料到,这份期待,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打乱。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苏卿站在窗边,看着雨丝打在桂花树上,心里有些不安。辰时刚过,青禾就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二小姐!不好了!外面都在传,说沈公子昨日去了澜王府,还和澜王吵了一架!”

苏卿手里的锦袋“啪”地掉在地上,晒干的桂花撒了一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青禾:“你说什么?沈锦川去了澜王府?还和澜王吵架?”

青禾点点头,声音发颤:“是真的,我刚在厨房听婆子们说的,还说……还说沈公子去澜王府,是为了您……”

“为了我?”苏卿的心跳瞬间乱了,她捡起地上的锦袋,指尖冰凉——沈锦川为什么要去澜王府?为什么会和澜王吵架?难道和那日她偶遇澜王的事有关?

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让她瞬间慌了神。她转身就往外跑,想去前厅找苏桉问清楚,却刚跑到回廊,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苏桉。

苏桉的脸色也有些凝重,见她慌慌张张的模样,便知道她已经听说了闲话。苏桉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别慌,那些闲话未必是真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姐姐,沈锦川真的去澜王府了吗?他为什么要去?”苏卿的声音带着哭腔,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苏桉扶着她往一旁的亭子走,避着廊下的丫鬟,才低声道:“我刚收到消息,沈锦川昨日确实去了澜王府,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沈家在朝堂上的事——听说澜王手里有能帮沈家的东西,沈锦川是去求澜王的,至于吵架,或许是谈得不顺利。”

“求澜王?”苏卿愣住了,她没想到沈锦川会去求澜王。苏桉点点头:“沈家如今的处境,能求的人不多,澜王虽不常插手朝堂事,却有几分话语权。沈锦川也是没办法,才会去找他。”

苏卿攥着锦袋的手松了些,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沈锦川去求澜王,为什么不告诉她?连一句信都没有,反而让她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些闲话。

雨还在下,打在亭檐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苏桉看着她眼底的失落,轻声道:“别多想,沈锦川也是怕你担心。等他处理完事情,定会跟你解释清楚。”

苏卿点点头,却没说话。她望着亭外的雨丝,心里忽然觉得,她和沈锦川之间,好像隔着些什么——不是距离,不是时间,而是那些她不知道的、沈锦川独自承担的事。而这些事,像一层薄薄的雾,让她看不清沈锦川的心思,也让那份原本笃定的期待,悄悄打了折扣。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沈府,沈锦川正站在窗前,望着苏府的方向,手里攥着那张写了又撕、撕了又写的纸条。他想告诉苏卿去澜王府的事,想跟她道歉,想解释自己的难处,可每次提起笔,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苏卿担心,更怕苏卿知道他去求了澜王,会想起那些关于澜王的闲话,心里不舒服。

雨丝飘进窗内,打湿了他的袖口。沈锦川轻轻叹了口气,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纸篓——他想,等沈家的事彻底解决,他一定要亲自去苏府,把所有事都告诉苏卿,哪怕会被她责怪,也不想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只是他没料到,这场雨,不仅打湿了他的袖口,也打湿了苏卿心里的期待,让那枚早已埋下的误会种子,在雨水中,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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