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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疯子的爱 17 认主

罗晶花

仓库“矫正”事件后的几天,卡特被强制静养。断骨处打着固定,身上多处淤伤泛着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赛莫斯没有亲自来看他,但卡特发现自己公寓的冰箱里,多了分装好的、营养成分精确配比的流食;常用药柜里,出现了强效但副作用明确的止痛药和促进骨骼愈合的处方药;甚至他常浏览的那些危险活动网站,也莫名其妙地出现了短暂的“技术故障”。

赛莫斯在用一种无处不在的、非接触的方式,掌控着他的恢复进程,并隔绝他获取其他“刺激”的渠道。卡特感觉自己像被关在一个精心设计的无菌恢复舱里,舱外是赛莫斯冰冷的意志。

这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起初让他烦躁欲狂。但随着身体在疼痛和药物作用下变得虚弱迟钝,一种奇怪的空虚感开始滋生。以往,疼痛或无聊会驱使他立刻寻找下一个爆炸点。但现在,当他想分散注意力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竟是赛莫斯在仓库火光中那双燃烧着冰冷怒意的眼睛,是他手指擦过自己嘴角血迹时那诡异的轻柔,是他宣告“你的每一次心跳都应回应我的设计”时,那低沉而绝对的语气。

他开始用赛莫斯的“标尺”来衡量一切。

看到新闻里一场惨烈的车祸,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刺激,而是下意识地评估伤者出血量、可能的脏器损伤,并想起赛莫斯解剖图谱上的标注。听到朋友们兴奋地讨论新的极限挑战,他只觉得那些计划粗糙、风险收益比低下,远不如赛莫斯设计的“课程”精妙——哪怕那课程无聊透顶。他甚至会在疼痛袭来时,不自觉地模仿赛莫斯处理伤口的冷静呼吸节奏,仿佛这样能更“正确”地承受痛苦。

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寄生。赛莫斯的思想、标准、甚至暴力的印记,正在悄然取代卡特自己那套混乱而即兴的生存法则。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

卡特的固定绷带内缘因摩擦和潮湿,出现了局部感染,引发低烧。伤口红肿发热,疼痛加剧,意识也有些昏沉。他本该联系赛莫斯留下的那个紧急号码(他知道那是某种监控接口),但某种残留的倔强让他咬牙忍着,只是胡乱吞下了更多的止痛药。

深夜,高烧与疼痛将他拖入半昏迷的谵妄。混乱的梦境里,仓库的火焰、赛莫斯冰冷的眼睛、解剖刀的光泽、还有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全都扭曲交缠在一起。他在冷汗和颤栗中挣扎,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

就在这时,一种熟悉的、冷冽的雪松与消毒水气息,冲破梦境中灼热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

卡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赛莫斯·萨拉沃夫就站在他的床边。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夜光模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脱去了大衣,只穿着熨帖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手里拿着一个医疗检测仪,屏幕的微光映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39.2度。局部感染迹象明显。你服用了双倍剂量的止痛药,掩盖了炎症症状。”赛莫斯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平稳得像在念化验单,但卡特听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赞同。不是愤怒,而像是一个完美主义者看到自己的作品被不当使用而出现的轻微瑕疵感。

卡特想说什么,但喉咙只发出沙哑的气音。

赛莫斯放下检测仪,走到床边,俯身。他没有询问,直接伸手探向卡特固定绷带的边缘。他的手指冰凉,动作却不容抗拒,开始利落地拆卸那些被汗水浸湿的绷带。

卡特无力反抗,只能看着他。在如此近的距离,在病痛带来的脆弱时刻,赛莫斯的存在感压倒了一切。他的呼吸,他手指的动作,他衬衫上细微的褶皱,都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清晰度。

绷带拆开,露出下面红肿发热、有些溃烂的伤口。赛莫斯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那是一个非常轻微的表情,却像针一样刺入卡特昏沉的意识——他在意。 不是在意卡特是否痛苦,而是在意这个“伤口”本身,在意它偏离了预期的恢复轨道。

赛莫斯转身去取来早已准备好的清创工具。酒精、碘伏、手术刀、镊子、新的敷料,在床头柜上整齐排列。

“感染不深,但需要清创。局部麻醉会影响判断,你需要保持清醒。”赛莫斯宣布,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手术室里的那种不容置疑。

卡特烧得迷迷糊糊,只是微弱地点了下头。他甚至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心——至少,掌控一切的是赛莫斯,而不是别的什么混乱因素。

赛莫斯戴上了无菌手套。他先是用酒精棉球大面积消毒周围皮肤,冰凉刺激的触感让卡特颤抖。然后,他拿起那把小巧锋利的手术刀。

“看着。”赛莫斯命令道,刀尖悬在伤口上方,“记住这种感觉。这是你疏忽自身‘参数维护’的代价。也是……”他顿了顿,刀尖精准地切入红肿边缘的一小块坏死组织,“……感知的一部分。”

锋利的刀刃划开发炎肿胀的皮肉,带来尖锐却清晰的痛楚,与高烧带来的混沌钝痛截然不同。卡特倒抽一口凉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眼睛却死死盯着赛莫斯的手。

那双手稳定得可怕。刀刃以最经济的路径,剥离掉不健康的组织,避开完好的血管。动作精准、利落,甚至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鲜血渗了出来,但很快被碘伏棉球拭去。

赛莫斯一边操作,一边用那种平静到近乎冷酷的语调低声解说:“这里,皮下筋膜层有轻微粘连,是固定不当和摩擦导致……这里,微循环障碍,需要刺激重建……”他的话语与刀刃的移动同步,将一场痛苦的清创,变成了一场实时的人体构造教学。

卡特在疼痛和高温的夹击下,意识恍惚。赛莫斯的声音、他手上的动作、刀刃切割组织的触感、消毒液的气味……所有这些感官输入,混杂着他对赛莫斯这个存在本身的复杂感知——恐惧、敬畏、不甘、以及那种扭曲的依赖——全部搅拌在一起,熬煮成一锅滚烫的、令人迷失的浓汤。

当赛莫斯清理到某处较深的溃烂点时,疼痛骤然加剧。卡特没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也反射性地痉挛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瞬间,赛莫斯的另一只手——那只没有拿刀的手——猛地伸过来,按住了卡特没有受伤的另一侧肩膀。不是温柔的安抚,而是强硬的、带着绝对控制意味的压制,将卡特牢牢固定在床上,阻止他因疼痛而乱动影响操作。

那只手的力量很大,掌心透过薄薄的病号服传来冰冷的温度,与他刀刃带来的灼热痛楚形成极致对比。

“别动。”赛莫斯的声音近在咫尺,呼吸拂过卡特汗湿的额角,“感受它。疼痛是信号,提醒你哪里出了问题。回避它,你就会失去修复的坐标。”

他的拇指,似乎无意识地,在卡特锁骨下方紧绷的皮肤上,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那是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快得像错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确认所有物状态的意味。

卡特僵住了。不是因为压制,而是因为那个细微的触碰,和赛莫斯话语中那套将痛苦“工具化”、“意义化”的逻辑。在这一刻,剧烈的疼痛、虚弱的身体、赛莫斯冰冷的压制和近乎亵渎的触碰,以及他那套将一切(包括痛苦)都纳入理性框架的思维方式……所有这些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倒性的冲击。

他不再仅仅是承受痛苦,或挑衅赛莫斯。

他是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密和脆弱姿态,将自己最不堪的、病痛的一面,完全暴露在这个他最想征服也最畏惧的人面前,并任由对方用最专业也最无情的方式“处置”。

而赛莫斯,没有流露出任何怜悯或厌恶,只有专注和一种近乎严苛的“修正”态度。

清创结束,赛莫斯利落地缝合、上药、包扎。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当他撕掉手套,扔掉所有医疗废物时,卡特还陷在那片由疼痛、高温和强烈感官冲击构成的混沌里。

赛莫斯站直身体,用消毒湿巾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他低头看着卡特,后者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眼神涣散却又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聚焦于他。

“记住今晚。”赛莫斯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记住当你放任自己、脱离预设轨道时,会带来怎样的‘无序’和‘损耗’。记住是谁,在‘无序’发生时,负责将你‘修复’回可用状态。”

他微微俯身,再次靠近卡特的脸。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只是评估伤口,而是更深地看进卡特的眼睛里,仿佛在审视他灵魂深处那刚刚被暴力清创过的部分。

“你的混乱,你的痛苦,你的‘失控’……”赛莫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只有我能定义,也只有我有权处置。”

“别再让我重复第三次,卡特。”

说完,他直起身,没有再多看一眼,如同完成一项例行维护般,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卡特独自躺在重新变得寂静的黑暗里。高烧未退,伤口的新疼痛叠加在旧痛之上,身体虚弱不堪。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知,却在混沌的意识中破土而出:

这个世界上,只有赛莫斯·萨拉沃夫,会以这种方式“处置”他。

也只有赛莫斯·萨拉沃夫,能让他心甘情愿(甚至带着隐秘期待)地,承受这种“处置”。

他的痛苦,他的脆弱,他的反抗,他的存在……仿佛突然间都有了唯一的、终极的参照点和归属地。

这不是温情,不是爱慕。

这是更原始的、更不容抗拒的认主。

在病痛与暴力的缝隙里,在冰冷与灼热的交叠处,卡特·阿德里安的灵魂,被悄然焊接在了那个名为赛莫斯·萨拉沃夫的黑暗坐标上。从此,他所有的“刺激”追求,都将围绕这个坐标展开;他所有的存在感,都将从这个坐标获得折射。

他闭上眼睛,在残留的疼痛和赛莫斯冰冷的气息中,沉沉地、几乎是安宁地,睡去了。

嘴角没有笑意,但某种更深刻、更致命的东西,已经在他意识深处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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