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盯着那条回复,眉头紧皱。
不对劲——
贺峻霖从不拒绝抹茶千层,那是他少数公开承认的“罪恶快乐”,而且“有点累”这种模糊的说法,也不像他的风格。
严浩翔尝试着拨打贺峻霖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严浩翔立刻打给助理:“查一下贺峻霖今天的行程 ,最后出现在哪里?”
十分钟后,助理回电:“下午三点离开公司舞蹈室后,就没再出现,监控显示他往江边方向走了。”
江边,又是江边。
严浩翔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等他开车上路时,已经变成倾盆暴雨。
雨刷疯狂摆动,仍看不清前路。
严浩翔紧握方向盘,脑海中不断回放这几天贺峻霖的异常:直播时的焦虑,拥抱时的颤抖,以及今早出门前那个过于灿烂的笑容——现在想来,那是强撑的伪装。
他想起贺峻霖说过的话:“我在江边,是在练习如果真的掉下去了,该怎么呼吸。”
“该死。”严浩翔猛打方向盘,驶向北岸公园。
暴雨中的江边空无一人。
严浩翔撑伞下车,沿着熟悉的路径寻找,风雨太大,伞几乎没用,他的衣服很快湿透。
终于,在那张长椅上,他看到了贺峻霖。
贺峻霖蜷缩在长椅上,没有撑伞,整个人浸泡在雨中。他的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严浩翔的心被狠狠揪紧,他快步走过去,将伞撑在贺峻霖头顶。
“贺峻霖。”
贺峻霖抬起头,他的脸湿漉漉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睛红肿,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灵魂。
贺峻霖:“你怎么……”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严浩翔:“跟我回去。”
严浩翔伸手想拉他。
贺峻霖猛地后退,差点从长椅上摔下去:“别碰我!”
严浩翔的手僵在半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峻霖——充满敌意,充满恐惧,像受惊的刺猬竖起所有尖刺。
“发生什么事了?”
严浩翔单膝跪在长椅前,保持一个不具威胁的距离:“告诉我,好吗?”
贺峻霖摇头,嘴唇颤抖:“你走吧,我不值得你来找。”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严浩翔的声音在雨声中依然清晰:“告诉我,谁伤害了你?”
长久的沉默……只有暴雨敲打伞面和江面的声音。
“周远”贺峻霖终于吐出那个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他回来了,他是我们新的商务对接人。”
严浩翔的眼神瞬间冰冷,他记得那个名字,记得那些报道,记得贺峻霖十六岁时经历的那场公开的背叛。
“他对你说了什么?”
贺峻霖苦笑道:“不重要了,他说得对,我本来就是会搞砸一切的人,七年前搞砸比赛,现在搞砸……”
“搞砸什么?”
贺峻霖看着他,眼泪混着雨水流下:“搞砸和你的一切。我不该靠近你,不该依赖你,不该……喜欢你,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这些。”
严浩翔感到胸口一阵尖锐的疼痛——
不是因为贺峻霖的话,而是因为这些话背后,那个十六岁少年从未愈合的伤口。
他扔掉伞,任由暴雨浇在身上,双手捧住贺峻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
严浩翔的声音斩钉截铁:“听着,贺峻霖”
“你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值得被看见,值得被珍惜,值得被爱。周远是错的,那些评委是错的,所有否定你的人都是错的。”
“可是……”
“没有可是。”
“七年前那一摔,不是你的错。是舞台太滑,是灯光太刺眼,是压力太大。任何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都可能摔倒,但只有你,在摔倒后花了七年时间,把自己变成了今天这个站在顶端的贺峻霖。”
贺峻霖的泪水涌得更凶。
“你知道吗?”严浩翔继续说着,拇指轻拭他的眼泪。
“我最佩服你的,不是你的完美,而是你的破碎。因为破碎过的人,才知道完整有多珍贵,因为摔倒过的人,才知道站立需要多少勇气。”
暴雨如注,两人浑身湿透,在江边长椅上对峙。
严浩翔一字一句地说:“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在乎你的现在和未来。如果你还会摔倒,我会扶你起来,如果你还会破碎,我会一片片捡起,如果你不相信自己,就相信我——我相信你。”
贺峻霖终于崩溃,扑进严浩翔怀里,放声大哭。
七年的委屈,七年的强撑,七年的孤独,在这一刻彻底释放。他哭得撕心裂肺,像要把灵魂深处的毒都哭出来。
严浩翔紧紧抱住他,在暴雨中为他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他低声说,手轻轻地拍打着贺峻霖的背:“哭吧,哭完了,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