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款未至河工，慎查！”

“银分三路：五万入方私宅，五万经赵转出，五万……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这四个字，此刻看来格外刺眼。如果这笔钱没有像另外两笔一样被分掉，而是整笔消失了，那么最可能的去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江心。

沉船。

十五万两白银，若是整笔运输，需要专门的、坚固的官船，且必须有重兵押运。但账册上没有押运记录，也没有任何官方文书提及这笔银子的运输。那么，它很可能是混在普通漕粮船队里，或者……伪装成别的货物。

如果船沉了，银子落入江底，就成了一个永久的秘密。除非，有人知道沉船的确切位置。

谁会知道？

船工？押运的人？还是……策划沉船的人？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谢珩望去，只见码头那边围了一群人，似乎有人在争吵。他凝神细听，隐约听到“打捞”、“私吞”、“官府”之类的字眼。

心中一动，他披上外衣，戴上斗笠，也往码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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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酒肆门口，围了十几个粗壮的汉子，大多是船工打扮，中间是两个人在拉扯。一个矮胖、满脸油光，像是商贾；另一个瘦高、皮肤黝黑，双手粗糙，是典型的老船工。

“赵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那商贾模样的胖子唾沫横飞，“那批沉货，是王老爷早就定下的！你敢私吞？”

“放你娘的狗屁！”老船工赵老三梗着脖子，“那是老子带兄弟们从江底捞上来的！费了多大劲？差点搭上几条命！凭什么白白给你们？”

“就凭王老爷是这镇江府的通判！”胖子冷笑，“赵老三，识相点，把东西交出来，王老爷还能赏你几个辛苦钱。不然……嘿嘿，你这‘私捞官物’的罪名，够你在牢里蹲到死了！”

“官物？”赵老三怒极反笑，“那批桐油桶上，连个官印都没有！明明是私货！老子捞上来，就是老子的！”

周围船工纷纷附和：“就是！”“老三说得对！”“官府也没说那是官物！”

胖子见势不妙，眼珠子一转，放缓了语气：“老三，你也别急。这样，东西你先收着，我回去跟王老爷禀报，价钱……好商量，好商量。”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带着两个跟班挤出了人群。

人群渐渐散去。赵老三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往江边走。

谢珩跟了上去。

走到一处无人的芦苇滩边，赵老三停下脚步，回头瞪着谢珩：“你谁啊？跟着老子干嘛？”

“方才的事，我都看见了。”谢珩摘下斗笠，露出面容，“赵老哥，我想跟你做笔生意。”

赵老三上下打量他，眼神警惕：“什么生意？”

“我想知道，宏景二十五年，清江浦决堤前后，这长江、运河上，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沉船事故。”谢珩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特别是……载有重物，或者沉没原因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