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换上了一身粗布短打,脸上做了些伪装,贴了假须,肤色涂暗,看上去像个三十出头的行商。谢安也扮作伙计,跟在他身边。
“公子,马车备好了。”谢安低声道,“走南边的官道,绕开主要关卡,三日内能到扬州。”
“走小路。”谢珩却说,“官道太显眼。虽然春猎期间盘查会松些,但不能冒险。”
“可小路难行,而且……”谢安犹豫,“听说近来南边不太平,有几股流寇出没。”
“流寇比官差好对付。”谢珩拿起包袱,里面除了干粮水囊,还有那柄短刃,“走吧。”
两人出了农庄,没有乘车,而是骑上两匹准备好的驽马,沿着山间小道,向南疾驰。
春风拂面,带着草木复苏的气息。山道两旁,野花星星点点,远处梯田层层叠叠,农人在田间劳作,一派宁静的田园景象。但谢珩无心欣赏,他心中只有一件事——尽快赶到柳溪镇,找到孙柏,问出那五万两银子的下落。
父亲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断在他手里。
日夜兼程。
第一日,他们绕过三处巡检司,在荒废的山神庙里歇了半夜。第二日,穿过一片密林时,果然遇到了劫道的——四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拿着木棍柴刀,拦在路中间。
“留下买路钱!”为首的汉子喝道。
谢安下意识要拔刀,被谢珩按住。
谢珩策马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约莫五两,抛过去:“各位好汉,行个方便。我们兄弟赶路,身上就这些。”
那汉子接过银子,掂了掂,又打量他们几眼。见两人虽骑着马,但衣着普通,不像富户,便挥了挥手:“走吧!”
两人策马通过。走出百步后,谢安才低声道:“公子,为何……”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谢珩淡淡道,“我们的目标是江南,不是在这里纠缠。”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四个汉子已经消失在林间。乱世之兆啊。江南漕弊,朝廷财政吃紧,赋税加重,加上去岁水患,流民四起……这些劫道的,或许原本也是安分的农户。
父亲当年想革除弊政,想救的,不就是这些人吗?
谢珩握紧了缰绳。
第三日傍晚,扬州城在望。
他们没有进城,而是绕过城墙,直接往柳溪镇方向去。夜幕降临时,终于看到了镇口那棵老槐树。
谢珩下马,将马拴在镇外的林子里,和谢安步行进镇。
镇子里很安静,家家户户亮着灯,炊烟袅袅,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偶尔有狗吠声传来,更显静谧。
他们来到孙柏的小院外。院门紧闭,里面没有灯光。
谢珩心中一沉。他上前,轻轻叩门。
没有回应。
又叩了三次,依旧寂静。
“公子……”谢安低声道,“会不会……”
谢珩退后一步,打量院墙。土墙不高,他示意谢安托他一把,翻身跃了进去。
院子里一片狼藉。
晾衣杆倒了,木盆碎在地上,晒干的鱼网被扯得乱七八糟。正屋的门敞开着,里面桌椅翻倒,东西散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