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旁边传来声音,是大皇子萧景宏策马靠近。他今日着一身玄色猎装,金冠束发,眉眼间带着惯有的倨傲,“听说谢大人辞官了?真是可惜。谢修撰年少有为,本该前途无量,如今却……”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不过也难怪。谢修撰近来事务繁忙,既要修史,又要‘协助’林御史查案,谢大人想必是担心儿子太过操劳,这才急流勇退吧?”
这话里的讽刺,毫不掩饰。
萧景琰转头看他,微微一笑:“皇兄消息灵通。不过谢大人辞官,乃是因病体难支,陛下体恤老臣,这才恩准。至于怀瑾……他年纪轻,多历练也是好事。”
“历练?”萧景宏挑眉,“五弟说的历练,是指结交朝臣,还是指……插手江南漕运?”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周围几位大臣不自觉地放慢了马速,竖起耳朵。
萧景琰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皇兄此言何意?江南漕运,乃是林御史奉旨巡查。我不过与谢修撰探讨过几句漕政,何来‘插手’之说?”
“探讨?”萧景宏冷笑,“五弟,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江南那潭水,深得很。有些人想搅浑了摸鱼,却不知……小心摸到毒蛇,反被咬一口。”
这话已是近乎撕破脸了。
萧景琰勒住马,静静看着萧景宏。阳光从林叶间漏下,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皇兄提醒的是。”他缓缓道,“水浑了,确实危险。但水若太清,有些人……恐怕就藏不住了。”
四目相对,空气中似有火花迸溅。
这时,前方传来号角声——陛下已进入围场核心区,狩猎即将开始。
萧景宏最后看了萧景琰一眼,冷哼一声,策马向前驰去。
萧景琰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殿下。”秦岳不知何时策马靠近,低声道,“谢修撰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今晨‘病倒’,请了太医,现在府中‘静养’。我们的人已暗中护送他出城,走的是运炭的老路,很隐蔽。
“嗯。”萧景琰点头,“江南那边呢?”
“林御史昨日提审了赵佥事。赵佥事起初嘴硬,但看到我们送去的证据后,当场瘫软,招供了不少。不过……”秦岳顿了顿,“他只承认自己贪墨,以及受方延庆指使做假账。对于那笔十五万两银子,还有更高的……他只字不提。”
“预料之中。”萧景琰淡淡道,“他知道,说出来就是死路一条。不说,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他望向南方,目光悠远。
“希望谢珩这次,能找到那把能撬开他嘴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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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京城,谢府。
府门紧闭,门前挂上了“谢客”的牌子。院子里静悄悄的,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生怕惊扰了“卧病在床”的大公子。
书房里,谢珩确实在——不过是个替身。
真正的谢珩,此刻已身在京郊五十里外的一处农庄。这里是萧景琰多年前布下的暗桩,庄主是一对老夫妇,儿子早年在北境从军,战死了,萧景琰暗中照拂,老人感恩,便成了他在京郊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