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纸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谢忠推门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公子……老爷他……递了辞呈。”
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团。
谢珩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震惊，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这个结果，他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从昨日伯父在影壁前说出“有些东西，比官位更重要”时，他就知道，伯父已经做出了选择。
“陛下……准了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
“还不知道。”谢忠摇头，“但崔尚书刚刚派人传话，说陛下看完奏折后，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准’。”
准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千斤重锤，砸在谢珩心上。
他放下笔，站起身，走到窗前。院子里，几株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朵在晨风里轻轻摇曳，落下几片花瓣。这个院子，他从小住到大，一草一木都熟悉。而父亲的书房就在隔壁，多少个夜晚，他都能看见那里亮着的灯火，听见伯父翻动书页的声音。
从今天起，那盏灯不会再亮了。
谢珩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最后一丝动摇已消失殆尽，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
“备车。”他说，“我要去见五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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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楼，后院密室。
萧景琰看着摆在桌上的辞呈抄本，沉默良久。烛火在他脸上跳跃，映出一片深沉的阴影。
“谢大人……”他低声叹息，“何至于此。”
“伯父是想断了某些人的念想。”谢珩坐在他对面，声音平静，“也是想告诉我——谢家已无退路，我只能向前。”
萧景琰抬眼看他。不过一夜之间，这个年轻人的气质似乎又变了。如果说之前的谢珩是温润的玉，内藏锋芒，那么此刻，那层温润的表象已完全剥落，露出底下冷硬的本质。那是一把出鞘的剑，寒光凛冽。
“你恨我吗？”萧景琰忽然问。
谢珩沉默片刻，摇头：“不恨。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伯父也是自愿为我铺路。要恨，也该恨那些逼我们走到这一步的人。”
“包括我那位皇兄？”
“包括所有该恨之人。”
萧景琰笑了笑，那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他拿起桌上的另一份密报，推到谢珩面前：“看看吧。江南来的消息。”
谢珩展开。是秦岳的手书，字迹匆忙：
“林晏清已抵江宁，轻车简从，未惊动地方。然昨日午后，江宁府衙突发大火，烧毁了户房大半文书，其中包含近五年漕运、税赋底档。火起蹊跷，疑人为纵火。方延庆以‘天干物燥，意外失火’上报，已命人重修房舍。林公震怒，但苦无实证，暂困于驿馆。”
纵火烧档。果然。
谢珩合上密报：“林老大人那边，恐怕需要助力。”
“我已安排。”萧景琰道，“三日内，会有人将赵佥事的把柄，‘偶然’送到林晏清手中。但光靠这个还不够。赵佥事只是个小卒子，动了他，伤不到王崇明的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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