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举是否过于……激进？”他斟酌着用词，“一旦科举案爆发，必定震动朝野。王家不会坐以待毙，反扑也会极其猛烈。”
“就是要他们反扑。”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只有他们动起来，才会露出破绽。怀瑾，权谋之道，有时不能一味求稳。该出手时，必须雷霆一击。”
他看着谢珩，忽然笑了：“怎么，怕了？”
谢珩迎上他的目光，缓缓摇头：“不是怕。只是……”他顿了顿，“殿下这步棋，将晚辈也放在了火上。”
“你早就在火上了。”萧景琰伸手，替他理了理微皱的衣襟，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从你接过玉佩那一刻起，就没退路了。不过放心——”
他收回手，笑容温润如初，眼底却深不见底。
“这把火，烧不到你身上。至少现在，还烧不到。”
马车在谢府偏门停下。谢珩下车时，萧景琰忽然叫住他。
“怀瑾。”
谢珩回头。
夕阳余晖透过车帘缝隙，在萧景琰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小心崔珏。”
谢珩一怔。
“你这位表兄，”萧景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今日散值后，去了一趟王崇明府上。虽是以请教经史为名，但……时间未免太巧。”
说罢，他放下车帘。
马车驶离，碾过青石板路，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谢珩站在原地，袖中的手指缓缓收紧。
崔珏……王家……
春风吹过，带来傍晚的凉意。他抬头看向谢府高耸的院墙，檐角的风铃在风中轻响，清脆，却透着说不出的寂寥。
棋盘之上，风云已动。
而他，正站在旋涡的中心。
谢珩踏进府门时，管家谢忠已候在影壁前，脸上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大公子，”谢忠上前接过他解下的外袍，低声道，“表少爷来了，在花厅等您，已坐了半个时辰。”
崔珏。
谢珩眸光微敛。萧景琰的提醒犹在耳边，此刻表兄突然来访，还是在去过王崇明府上之后……
“知道了。”他神色未变，只理了理衣袖，“我换身衣裳便去。”
“还有，”谢忠声音压得更低，“半个时辰前，城南‘听雪楼’派人送来一个食盒，说是五殿下惦念公子修史辛劳，特赠的江南点心。老奴已按公子吩咐，直接送到书房暗格了。”
食盒。暗号。
谢珩颔首，没再多问，径直往自己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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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点着灯，崔珏独自坐在靠窗的紫檀木圈椅上，手里捧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正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出神。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脸上浮起惯常的温润笑意。
“怀瑾回来了。”
“让表兄久等。”谢珩走进来，在对面坐下，“翰林院今日事杂，散值晚了。”
“无妨，我也刚来不久。”崔珏放下茶盏，目光在谢珩脸上停留片刻，“看你气色，倒是比前些日子好些。修撰的差事，可还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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