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芳尊局
金麟台夜宴,意在庆贺“新剑”出世。
金字帖遍发仙门,却少有人知,庆贺是表,引魂是实。
阿晚被盛装带入宴厅时,殿中灯火如昼,映得她一袭雪缎流光溢彩,腰间却系着一条极细的金链——链的那端,缠在金光瑶指间,像一条看不见的锁。
“别怕。”他侧身替她理鬓边珠钗,声音温得能掐出水来,“只需到阵心站一站,很快便好。”
阿晚抬眼,看见殿中央那座“镇厄台”——黑石为基,刻满赤符,正中央插着一把断剑:
剑身篆刻“霸下”,正是五年前随聂明玦一起封入棺中的凶器。
她心头骤冷:“你要引谁?”
金光瑶笑而不答,只牵着她步步登阶。
每走一步,她腕上金链便收紧一分,像活蛇噬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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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乐乍停,百门生齐拜:“敛芳尊——!”
金光瑶袖袍一展,笑意雍容:“今夜,借诸位正气,祭我金麟台旧友。”
话音落,他指间金链骤亮,阿晚被一股巨力拖至阵心,足踝直没入黑石符纹。
刹那间,阴风自地底涌出,吹得灯烛尽碧。
霸下断剑发出“嗡嗡”血鸣,一道漆黑魂影自剑身腾起,披头散发,双目赤红——
聂明玦残魂!
殿中惊呼四起,却因事先布下的结界,无人能近半步。
残魂仰天怒吼,声震屋瓦:“金光瑶——!!”
金光瑶面色不动,翻手祭出一方小印——正是当年薛重亥所遗“阴虎符”残片,黑气滚滚,化作锁链,将残魂缚于半空。
“大哥,别来无恙?”他轻声道,眼底却是一片寒铁,“借你煞气一用,助我补全‘容器’。”
所谓容器——便是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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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纹顺着阿晚脚踝爬升,所过之处血脉如被灌入熔铅,痛得她跪地。
她抬眼,恰对上聂明玦残魂的赤瞳,那瞳仁里翻涌着与她一样的震惊——
原来,她这副躯体,曾也受过他一刀!
残魂嘶声大笑:“敛芳尊,你竟用她?!你可知她当年为谁挡剑,为谁——”
话音未落,金光瑶五指骤合,阴虎符黑链收紧,“咔”一声将残魂下颌勒碎,再发不出完整声音。
“大哥,往事不必重提。”他笑意温柔,眼底血丝却如蛛网蔓延,“只需借你三成煞气,替她……开灵。”
开灵——便是以凶魂为火,把“晚吟”的残忆彻底炼进阿晚神识,让她成为真正的“复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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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气俯冲,直灌阿晚眉心。
她眼前炸开无数猩红画面:
——嫁衣烈烈,她立于金麟台,替谁挡下聂明玦一刀;
——血花溅在金光瑶脸上,他抱着她,眼里第一次有了裂痕;
——她在他怀里停止呼吸,而他低语:“我会把你带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原来,五年前死的,真是“晚吟”;
原来,今日活的,只是被豢养的“替身”。
剧痛之中,阿晚却笑了。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纹上——
赤红业火逆卷,顺着黑气反扑向阴虎符。
金光瑶指间金链“铮”然崩断,他面色骤白,连退三步。
“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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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角琴台,忽有泠泠一声。
蓝曦臣携“裂冰”而入,琴音如瀑,将黑气尽数冻结。
魏无羡倚在檐栏,挥笛一笑:“敛芳尊,拿活人炼魂,过分了呀。”
局势瞬乱。
聂明玦残魂趁隙脱困,一声怒号,直扑金光瑶。
阿晚却先一步挡在金光瑶身前。
残魂利爪距她咽喉仅寸,猛然停住——
她眼底映着赤火,声音嘶哑却平静:“聂宗主,再杀我一次,也无用。”
“我早已不是你要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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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魂愣神片刻,被蓝曦臣琴音重新锁住。
魏无羡抛出一道符,将阴虎符残片击成齑粉。
黑雾散尽,镇厄台崩塌。
阿晚踉跄转身,对上金光瑶的目光——
他罕见地失了从容,唇角染血,却先伸手想扶她。
阿晚避开,掌心凝着被符纹灼出的血痕,一字一句:
“金光瑶,这一局,你输了。”
“我未入局,也不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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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金麟台后山凉亭。
金光瑶独立至天明,指间断链被风吹得微晃。
他低首,看掌心那抹已干涸的血——
是她的,也是他的。
“阿晚,”他轻声笑,却笑得咳出血丝,“你错了。”
“局未终,子未弃。”
“你我之间,只能一起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