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弹出‘典当苏晴的信任’时,我第一反应是关机——可手指悬在电源键上,抖得按不下去。不是不敢,是突然想起她递小米粥时,袖口磨边的线头,和我爸临终前说的‘别信分食’。”
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
可三分钟后,我还是捡起来,点开她的社交主页。
最新动态是张照片:窗台绿萝,阳光斜照,配文:
“有些根,埋得再深,也朝着光长。”
底下她自己评论:晚晴计划Day 17#
——晚晴计划?
我翻她半年前的微博,全是暗线:
3月12日:【城西医院,心搏骤停患者李某,最后网购记录指向玄学商品】
4月5日:【创世科技刘总监跳楼前,曾出入‘晚晴斋’旧址】
……
5月20日:【林晚车祸当日气象报告:晴,无雨。行车记录仪为何显示暴雨?】
她早就在查。
从“晚晴”二字开始。
我点开私信框,打字:
“明晚八点,老铺子。我给你林晚的真相。”
发送。
立刻撤回。
——不能让她来。地窖那砖墙上的九百九十九个跪像。
我删掉消息,改拨电话。
响了七声,她接了,背景音是地铁报站。
“苏晴。”我嗓子发紧,“别查了。有些真相……会吃人。”
她静了两秒,轻声问:“林默,你手腕上的印,是不是开始流金了?”
我猛地捂住左手——兽首印记今早褪成暗红,可她说“流金”?
“你怎么……”
“林晚日记里写过。”她打断我,“‘哥手腕一金,就代表他又信了什么不该信的’。”
我如遭雷击。
——林晚知道印记?
电话那头,她声音很轻:“明晚八点。我带玉佩来。我们……拼完整。”
她挂了。
我瘫在椅子上,汗透后背。
APP自动亮起:【目标信任波动+15%,典当窗口已开启。】
【操作指引:在其自愿交付某物时,手触其腕,默念‘我代持’。】
——它教我偷。
当晚,我翻出祖父笔记,一页页撕,浸水,搓开夹层。
第三十七页,纸浆里嵌着一行血丝:
“信非物,不可夺;若强取,饲主先噬。”
底下还有一行极淡的:
典当者欢……
后半截被血糊住,只能辨出“……缚”字最后一勾。
我盯着“饲主先噬”四个字,胃里发冷。
——意思是,若我偷苏晴的信任,兽首会先反噬我?
凌晨三点,我撬开地窖青砖。
砖后是个小龛,里面供着个陶碗,碗底积着黑灰。
我倒出来——是烧过的纸屑。拼凑后,是半张契约:
……林正南自愿承当‘饲主’之位,以双亲寿元、妻之气运为引,启分食之法;
凡承当者满九百九十九,饲主可赎身;
若饲主中途反悔——
则‘它’醒,吞饲主为新躯。
落款盖着饕餮印。
我手一抖,纸屑掉进碗里。
——原来“饲主自缚”,不是警告。
是合同条款。
早上九点,苏晴发来定位:城西旧图书馆,古籍修复室。
“来。我找到《饲主缚账册》原本了。”
我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她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摊着本蓝布封册子,比我家那本厚三倍。
“真本。”她推过来,“你家那本,是‘操作手册’。这本,是‘饲主守则’。”
我翻开——
首页朱砂大字:
【饲主守则·第一令】
典当者欢,承当者苦;
分食者众,饲主自缚。
字是用金粉调血写的,光线下泛暗红。
再翻,全是细则:
“饲主可典自身命运,不可典他人‘信’‘爱’‘悔’三核;违者,兽噬心。”
“承当事件计数,以‘厄运落地’为准,不论承当者是否同一人。”
……
最后一页,贴着张泛黄照片:
一个穿长衫的男人,站在“饲主缚”木匾下,手按铜秤。
他左手腕上,兽首印记张着嘴——
嘴里,衔着半块玉佩。
照片背面,一行小楷:
“初代饲主林守一,典当‘人性’,换当铺永续。饲主自缚,自此始。”
我猛地抬头:“林守一……是我太爷爷?”
苏晴点头:“也是我太姥姥的丈夫。”
我愣住。
“林晚的‘晚’,是‘守一晚辈’的晚;我的‘晴’,是‘太姥姥苏明晴’的晴。”她看着我,“我们两家,从第一代饲主起,就是共缚人。”
——共缚。
不是合作。是同一条锁链上的两环。
她忽然伸手,握住我左手腕。
“别动。”她声音很轻,“看。”
我低头——
兽首印记在她掌心温热下,竟缓缓蠕动起来!
兽口张大,不是咆哮,是……啃咬。
它在啃自己的前爪!
暗红皮肉翻卷,露出底下金丝缠绕的骨——骨头上,刻着极小的字:
分·食·者·众
苏晴没松手,盯着那字,轻声说:
“它饿了。九百九十七次承当,不够喂饱它。”
“它要的,从来不是厄运。”
“是饲主亲手递上的祭品。”
我抽回手,腕上留下她五指红痕。
回铺子路上,APP疯狂弹窗:
【检测到‘苏晴的信任’近距离可触达!】
【错过本次窗口,下次需承当事件达1008次!】
【警告:1008为‘大餍足数’,届时饲主将不可逆转化!】
我站在街口,看对面商场巨屏直播——
财经频道:【创世科技并购案尘埃落定,张浩出任CEO……】
镜头切到他,西装笔挺,微笑挥手。
可他转身刹那,我看见——
他后颈发际线下,浮着一个微型兽首,和我腕上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兽首闭着眼。
像在……休眠。
手机又震。
苏晴发来一条语音。
我点开。
背景音是翻书声,她声音平静:
“林默,你知道吗?铜秤提绳用的不是麻,是初代饲主的头发。”
“九百九十九根,编成一股。”
“每承当一次,就断一根。”
“现在……”
她顿了顿。
“还剩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