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回到书房时,天还没黑透。
他关上门,没点灯,直接坐到书案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像是在确认什么。刚才那个送文书的小吏手腕上的疤还在他脑子里转——那不是普通伤,是练过的人才会有的老茧和裂口。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签到。
【今日签到成功】
【获得奖励:密道地图(标注五阿哥府邸至城外废弃寺庙路径)】
一道泛着微光的卷轴浮现在眼前,他伸手一抓,卷轴就落在掌心。摊开一看,一条红线从五阿哥府后院蜿蜒而出,穿过地下,一直延伸到京郊一处叫慈恩寺的地方。
他眯起眼。
这地方他听说过,早年香火旺过一阵,后来闹了场大火,住持跑了,和尚散了,只剩个空壳子立在荒地里。谁去那儿?
除非……有人等着接头。
他把地图收好,起身换了身灰布衣裳,又拿块旧帕子裹住头脸,看起来像个跑远路采药的。出门前,只带了两个平时不显山露水、但绝对靠得住的侍卫,一个叫阿松,一个叫石头。
“别穿官靴。”他低声说,“走路要像踩泥。”
三人趁着暮色出了城,一路走小道,绕过巡防的兵丁。路上阿松问了一句:“八爷,咱真要去那种鬼地方?”
“不是鬼地方,是有人装神弄鬼的地方。”胤禩答得干脆。
走了快一个时辰,远远看见几根歪斜的旗杆戳在半坡上,破败的山门塌了一角,门匾上的字被风雨刮得只剩个“寺”字还勉强能认。
慈恩寺到了。
他们没从正门进,绕到侧墙,发现一段矮墙早就塌了,杂草长得比人高。胤禩蹲下身,扒开草丛,摸到一块石板边缘,用力一推,石板松动,露出下面黑乎乎的洞口。
“这不是自然塌的。”他说,“是人为挖通的,方便进出不留痕迹。”
三人猫腰钻进去,里面是一条窄巷似的夹道,两边墙皮剥落,地上积着厚厚一层灰。走几步就能看到墙角有脚印,新踩的,还没被风吹散。
主殿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不出光。胤禩示意两人停下,自己轻手轻脚靠近,从门缝往里看。
殿内佛像倒了半边,香炉翻在地上。可就在正对佛龛的柱子上,刻着几个符号——弯钩、圆圈、斜线组合成的古怪纹路。
他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照着描了下来。
这不是汉文,也不是满文,但他记得,在之前查获的密信附件里见过类似的标记。当时以为是无意义的花押,现在看来,是某种暗语。
他又绕到佛龛背后,发现后面有个暗格。拉开一看,里面有一截烧剩的蜡烛,烛底压着一小片纸,上面沾着一点火漆残留。
他用指尖蹭了蹭,颜色偏红褐,和五阿哥私印用的封蜡一样。
“有人来过。”他低声说,“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了。”
阿松凑过来:“要不要留个人盯着?”
“不行。”胤禩摇头,“一旦守夜,反而暴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们觉得没人发现。”
三人原路退出,临走前,胤禩特意把那块石板推回原位,连草都重新盖好。出来后绕了个大圈才回城,确保没人跟踪。
回到府里,他第一件事就是画图。把寺庙结构、符号位置、密道入口全都画在纸上,连蜡烛放哪边都标得清清楚楚。
刚画完,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抬头,看见胤禛掀帘进来,一身便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亮。
“听说你今天出城了?”胤禛开门见山。
“嗯。”胤禩也不瞒他,“去了趟慈恩寺。”
胤禛眉毛动了一下:“那个废庙?你去那儿干什么?”
胤禩把图纸推过去:“你自己看。”
胤禛低头扫了一眼,目光停在符号那一页:“这是什么?”
“蒙古密文的一种变体。”胤禩说,“我查过资料,这种写法常见于西北部落传递军情时使用。五阿哥府里的信件上也有类似笔迹,只是更隐蔽。”
胤禛沉默片刻:“你是说,五哥的人还在活动?”
“他人被软禁了,但脑子没被关住。”胤禩冷笑,“密道还在用,联络点也没撤。他那些手下白天装老实,晚上照样跑腿传话。”
胤禛盯着地图看了很久,忽然问:“你知道这庙离最近的驿站多远吗?”
“不到十里。”
“也就是说,骑兵半个时辰就能赶到城下。”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胤禛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不能硬闯。”胤禩说,“我们现在证据还不够。就算抓到人在庙里开会,他们也能说是路过避雨。得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怎么让他们跳?”
“放风。”
“放什么风?”
“就说春猎路线改了,皇帝要提前三天出发,护卫减半,只带亲兵。”胤禩说着,嘴角微微扬起,“消息不用太真,但得传得够快。”
胤禛看着他:“你这是钓鱼。”
“对。”胤禩点头,“鱼饵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差找个会撒网的人。”
胤禛没立刻接话,而是拿起那张符号拓本,对着烛光翻来覆去地看。突然,他指着其中一个符号问:“这个弯钩加三点的,是不是代表‘行动开始’的意思?”
胤禩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去年审过一个蒙古商人,他嘴里蹦出过这个词。”胤禛放下纸,“要是真是这个意思,那他们已经在等信号了。”
“那就给他们一个。”胤禩站起身,“今晚我就让人把假消息放出去,先看看谁最着急。”
胤禛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一声轻响。
是窗框被风吹动的声音。
胤禩反应极快,一把抓起桌上的图纸塞进怀里,同时冲胤禛使了个眼色。胤禛会意,不动声色地移步到门边,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屋里安静下来。
窗外没有再响。
过了几秒,胤禩慢慢走到窗前,猛地推开。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晃着枝条。
他关上窗,回头对胤禛说:“最近风太大。”
胤禛嗯了一声:“该换季了。”
两人重新坐下,谁都没提刚才那一瞬的紧张。
胤禩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把所有拓本和地图原件放进去,锁好,然后递给胤禛:“这个你拿着。”
胤禛接过,掂了掂:“你要出事,我兜不住。”
“所以我不会出事。”胤禩笑了一下,“但我得让你也担点责任,这样你才不会中途撂挑子。”
胤禛瞥他一眼:“你还挺会绑人下水。”
“兄弟嘛。”胤禩耸肩,“有难同当,有锅一起背。”
胤禛没再说话,把木盒收进袖中。
临走前,他停下来说:“明天别出门。”
“为什么?”
“我听说,南三所那边今早少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