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听见那声咳嗽后，脚步顿了三秒。
他没回头，也没喊人，只是抬手示意身后提灯笼的小厮停下。两个小厮立刻站定，不敢出声。他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八阿哥今晚怪得很，宴席刚散就不要人跟着，说要去花园走走，结果越走越偏，现在竟停在这条通往西六宫的夹道口。
风吹得灯笼晃了一下，光打在他脸上，映出半边清冷的轮廓。
“你们先回吧。”他说，“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厮对视一眼，犹豫着应了声“是”，慢慢退开。脚步声远去后，胤禩站在原地又静了片刻，确认四周无人，才转身朝黑漆漆的宫道走去。
冷宫在西六宫最深处，平日连猫都不愿意去。那里不点灯，也不派守卫，只在每月初一由太监送一次米粮，算是留个体面。可今天不一样，他听见了声音——不是风刮门板，也不是野猫打架，是人说话，还带着哭腔。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弓柄，那是康熙赏的“惊羽”，现在成了他随身带的吉祥物。系统刚才也响了：【今日签到任务更新：前往冷宫完成签到，奖励随机技能包×1】。
他一边走一边想，这地方阴森归阴森，但爆率高。前几次来都捡到了些稀奇玩意儿，比如能隐身三分钟的破扇子，还有喝了让人打嗝三天的“龙涎香”。这次也不知道能抽中啥。
走到冷宫院墙外，他蹲下身，运气轻身术翻了进去。脚落地时踩到一堆枯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他屏住呼吸，等了几秒，屋里没动静，才贴着墙根往前挪。
主殿的窗纸破了好几个洞，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他靠近其中一处，透过窟窿往里看。
屋中央摆着一张歪腿桌子，上面点着半截蜡烛。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坐在桌前，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正低头刻一块木头。他穿的是旧款朝服，领口磨得起毛，袖子也撕了边。每刻一刀，嘴里就念一句：“皇阿玛……为何弃我……”
胤禩瞳孔一缩。
这是废太子胤礽。
他听说过这位大哥的事。当年风光无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结果被废两次，最后一次直接关进冷宫，再没出来过。宫里都说他疯了，可没人敢提，更没人敢来看。
现在他亲眼看见了。
胤礽的手很稳，刀法甚至有些精细。那块木头已经能看出人形，脑袋、身子、四肢都有了，就是脸还没雕完。他每刻一下，手指就抖一下，像是在忍着什么。
胤禩不敢动，也不敢喘大气。
他在心里默念：“系统，扫描目标状态。”
【叮！触发隐藏剧情：废太子怨念】
【获得记忆碎片×1，是否立即读取？】
他点了“是”。
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乾清宫内，康熙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胤礽跪在地上，额头磕出血，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玉佩。德妃站在旁边，低着头，袖口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康熙突然吼了一句：“你竟敢诅咒朕！”然后摔了茶杯，下令即刻废黜。
画面到这里就断了。
胤禩猛地回神，背脊一阵发凉。
他明白了。胤礽不是自己犯错，是被人陷害的。而德妃，那个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的女人，可能早就掺和进来了。
他正想着，屋里突然安静了。
胤礽停下了刀，抬起头，直勾勾盯着窗户的方向。
胤禩立刻趴下，整个人贴在墙根，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口。
屋里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接着是门轴转动的声音。门开了条缝，一道昏黄的光线洒在院子里。
胤禩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没人……”胤礽的声音沙哑，“没人会来的……他们都走了……皇阿玛不要我了……”
门缓缓关上。
脚步声退回屋内，刀又开始刻木头，节奏比刚才更快。
胤禩等了足足五分钟，才慢慢往后爬，一直退到院墙边。他翻身出去，靠在墙外大口喘气，手心全是汗。
他没跑。他知道不能慌。一旦乱了步伐，容易撞上巡夜的太监，反而暴露。
他沿着原路返回，脚步放轻，脑子却转得飞快。
这件事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
胤礽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但他不是完全疯，而是被困在某个执念里。如果哪天他逃出来，第一个要找的肯定是康熙，其次是那些参与废他的大臣。而德妃……恐怕是重点目标。
问题是，他知道这些，是因为系统给了记忆碎片。可别人不会信。谁会相信一个咸鱼阿哥突然懂了宫廷秘辛？
他回到自己居所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屋内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反手关上，没点新蜡，就着残光走到桌前坐下。桌上还放着白天那块金砖，现在已经被他缩小成指甲盖大小，收在一只小瓷盒里。
他打开盒子看了看，又合上。
“系统。”他低声说，“今天的预知机会还能用吗？”
【已使用，次日刷新】
他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
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胤礽刻木头的样子，那句反复念叨的话，还有记忆碎片里德妃那只藏东西的手。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咸鱼”当得太久了。
以前觉得混吃等死就行，反正有系统兜底。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开始看到这皇宫里的暗流，也开始明白，有些人表面不动，其实早就在底下挖坑。
他睁开眼，伸手摸了摸“惊羽”弓。
这把弓现在不只是奖品，更像是提醒——他不能再装傻了。
窗外风还在吹，树叶哗哗作响。
他坐起身，准备写点东西记录今天的事。刚拿起笔，忽然听见屋顶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有人踩到了瓦片。
他动作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线。
紧接着，窗纸上映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蹲在窗外，一动不动，像是在听里面的动静。
胤禩握紧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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