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天是灰的。
风停了，连硫磺味都凝固在空气里，像一层看不见的油膜糊在脸上。我躺在地上，耳朵嗡嗡响，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在里面爬。胸口闷得喘不上气，两颗瓜贴着心口，烫得像是要烧穿我的皮肉。
我动了动手指，指尖蹭到焦土，粗糙、干裂，带着铁锈味。睁开眼，头顶的天空碎得不像话，一道道裂痕从四面八方汇聚，像张蛛网，中央空着，仿佛随时会有一只眼睛从背后伸出来看我。
我撑着手肘，慢慢坐起来。
黑藤阵纹在我身下，原本缠绕成圈，现在只剩中心一小块还在微微跳动，像是垂死的心脏。其余的藤蔓全断了，枯成黑色粉末，一碰就散。可那点跳动的地方，正渗出暗红的光，像是血在底下流动。
我低头，手按在胸口。
两颗瓜——一颗是“秦烈之瓜”，黑得发沉；另一颗是刚结出来的血瓜，温热、柔软，表面浮着细密的纹路，像泪痕，又像命格线。它们紧贴在一起，一跳一跳，像是在对话。
不对劲。
我闭眼，想压住脑子里的杂音。
可就在那一瞬，眼前猛地一黑，画面炸开——
我站在一座神殿之上，脚下铺满白骨。风卷着灰，吹起我染血的衣袍。台前跪着一个女人，白衣染红，长发散乱。她抬起头，是白九璃。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没声音，可我知道她说的是：“你答应过不碰我的。”
我低头，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刀尖还滴着血。她身后，一枚血瓜缓缓成型，通体晶莹，编号“第九”。
我笑了。不是我想笑。是那个我，笑了。
“你说你是为我堕的劫……”那个我说，“可我才是你的终局。”
画面一闪，没了。
我猛地睁眼，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呼吸乱了，胸口像被铁钳夹住，喘不上气。
不是幻觉。
那是未来的我，亲手炼化白九璃，把她变成第九颗瓜。
我抬手，狠狠砸向地面。拳头砸进焦土，指甲翻裂，血混着黑泥渗出来，可这点痛，压不住心里那股寒。
“你种下了我，也打开了门。”
声音轻得像风，却让我浑身一僵。
我抬头。
白九璃站在我面前，离我不远不近。她还是那身白衣，干净得不像话，连袖口都没沾灰。她看着我，眼神静得像深潭，可我知道，底下有东西在动。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嗓子哑得不像自己的。
她点头。
“所以你来了。”我盯着她，“来闭门？”
“嗯。”她抬起手，掌心向下，一道微弱的仙光垂落，落在阵纹中心。那点跳动的红光颤了颤，像是要熄。
可就在这时——
“嘶！”
一根残藤猛地弹起，像条毒蛇，缠上她的手腕，直接钻进她皮肤。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仙光溃散。
我扑过去：“松手！”
可那藤不止一根，接二连三从地底钻出，顺着她手臂往上爬，黑雾从她七窍溢出，被藤蔓疯狂吸走。她没挣扎，只是站着，手指微微蜷了蜷，像是在忍痛。
阵纹上，忽然浮现出一行字。
暗红色，像是用血写出来的。
【原罪之始，劫源归位】
我盯着那行字，脑子轰的一声。
这字迹……和瓜神殿里的铭文一模一样。
“你……”我声音发抖，“你到底是什么？”
她没答。嘴角却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在哭。
“我说过，”她轻声说，“我不是活人。我是劫源，是因果的起点。”
“那你让我种你？”我盯着她，“你是想让我重蹈覆辙？还是……你本来就是饵？”
她终于看我，眼神直直的：“林凡，你怕不怕？怕你种下的因，最后长成吃人的果？”
我喉咙发紧。
怕。
我怕得要死。
我怕我真成了那个站在神殿上，亲手把白九璃炼成瓜的人。
可我更怕的，是如果我不种，她就会被别人拿来当祭品，被系统、被天庭、被那个金瞳黑影撕碎。
“我不知道你是真是假。”我咬牙，“但你既然敢让我种，就得承受后果。”
我拔出腰间匕首。
刀刃映着昏光，照出我满脸血污的脸。
我反手一刀，割开手腕。
血涌出来，一滴，两滴，落在阵纹上。
滋——
黑烟冒起，藤蔓抽搐，发出一声类似哀鸣的声响。缠着白九璃的那些藤，一根根缩回地底，像是被烫到。
她踉跄一步，扶住一块焦石才没倒下。
我跪在地上，用血重画阵纹，一笔一划，逆着原来的流向。
“果由他生，因由我断！”我吼出声。
血雾升腾，在空中凝聚，形成新的字。
【下一颗瓜——南宫焰】
我盯着那行字，浑身发冷。
不是系统任务。
是预言。
是命运自己写出来的。
我抬头看白九璃，她也看着我，眼神没变，可我知道，她看见了那行字。
她没说话。
可她眼里，有一丝极淡的怜悯。
像是在看一个，已经无路可走的人。
远处，火光冲天。
一道身影踏火而来。
每一步落下，焦土便燃起赤焰，灰烬打着旋升空，形成一根根焚风柱。他的战甲破了，肩甲碎裂，露出底下烧伤的皮肉，可步伐没停。
是南宫焰。
他走到祭坛边缘，停下。
焚天剑已出鞘三分，剑锋吞吐着赤焰，映得他半边脸明暗不定。他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冰。
“你说你要种瓜。”他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磨出来的，“现在，轮到我了？”
我没动。
手还按在胸口，两颗瓜贴着心口，跳得越来越快。
我知道他看见了那行字。
我也知道，他听见了我刚才说的话——“这次，轮到我种你们了。”
可他还是来了。
不是逃。
是来问个明白。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
怀里那颗血瓜，忽然轻轻一震。
我低头。
瓜壳上的裂纹深处，一丝猩红，悄然绽开。
像一朵花，初开。
无声无息。
像是血泪，终于流了出来。
南宫焰的目光，缓缓移到我胸口。
他看见了那朵花。
眼神，一点点沉下去。
白九璃站在一旁，指尖微微颤了颤。
远处，天空裂隙中，那道黑影早已消失，可我知道——
它还在看。
一直都在。
南宫焰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焦土，燃起一簇火。
他没拔剑。
只是盯着我，一字一句说：“林凡，你告诉我，这一颗……是不是也早就定好了？”
我没答。
风起了。
灰打着旋，从我们之间穿过。
我低头，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朵花。
它很软。
像是活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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