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天是灰的。风卷着硫磺味，刮在脸上像砂纸磨。我站在焦土中央，脚底下的裂纹还在往外渗黑气，像是大地裂开的伤口，流着脓血。胸口那颗“秦烈之瓜”还在跳，一下一下，像颗没死透的心脏。
系统界面浮在眼前，血红的字一明一灭：【培育第二颗瓜——目标：白九璃】。
南宫焰的剑尖还指着地上的黑瓜，手没抖，可我知道他快压不住了。他呼吸重，额角青筋跳，火灵体在体内翻腾，随时可能炸出来。
“你活下来了。”他嗓音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可麻烦才刚开始。”
我没答。动了动手指，能动。抬了抬腿，软，但没断。我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黑藤还在，盘在地上，不动了，像死了一样。黑瓜静静躺着，离我不到一尺。
苏婉儿的残魂浮在半空，七根断弦环绕她，泛着微光。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差点就没了。”她说。
“我知道。”我嗓子哑得厉害。
“你看见什么了？”
我低头看黑瓜。
“我看见……有人想让我相信，我从来就没赢过。”
她没说话。
南宫焰往前一步，剑尖离黑瓜更近。
“这东西不能留。”他说，“它在吸你，也在影响整个南荒。焚天谷的地火已经失控，玄音阁的琴音能乱人心智，白九璃从雪峰坠下——这些都不是巧合。它是因，必须斩！”
“你斩不了。”我说。
他瞪我：“你说什么？”
“这是‘秦烈’的果。”我慢慢说，“我种的，就得我收。你要是劈了它，等于斩了我的因果。到时候，我不疯，也会散。”
他咬牙：“那你打算怎么办？养着它？等它把你吃干净？”
我没理他。转头看向另一边。墨无尘不知何时来了，站得远远的，手里握着那把残匕。匕首尖端渗出一缕黑雾，像活物般缠绕在他指尖。他抬头看我，眼神冷静得可怕。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他问。
我摇头。
“是‘未来林凡’的一段意志。”他说，“他把自己的执念封在这瓜里，借你之身，完成某种仪式。瓜熟之日，就是世界重启之时。”
我心头一震。
“你是说……我在帮他？”
“不。”他摇头，“你在对抗他。可你每抵抗一次，就越接近他。因为你们本是一体。”
我沉默。他知道的，比我多。
苏婉儿轻声说：“瓜农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你种因，就要承受果。没人能替你走。”
南宫焰怒道：“所以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被吞噬？看着世界继续崩？”
“不是吞噬。”我说，“是共生。”
我伸手，把黑瓜捡了起来。它不烫，也不重，像块普通的石头。可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一丝微弱的波动，像心跳。
“秦烈。”我低声说，“你还听得见吗？”
瓜没反应。但我好像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远处，天际裂痕再度浮现。云层分开，一道白衣身影缓缓落下。
白九璃。
她站在半空，脚不沾地，白衣翻飞，像雪未落。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眼神深处，有一丝波动。
“瓜农已现。”她轻声说，“劫不可逆。”
我没看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瓜。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来。血红色的字，浮在空中：【新任务：培育第二颗瓜——目标：白九璃】
我盯着那行字，笑了。
这次，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
是真笑了。
我把黑瓜小心翼翼放进怀里，贴着胸口。那里还在烫，像揣着一块火。
我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站住了。
南宫焰盯着我：“你笑什么？”
我没答。抬头看向白九璃。她也看着我。
风从我们之间穿过，卷起灰，打着旋。
我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但足够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见：
“这次，轮到我种你们了。”
话音落下，我抬起右手，当众调出系统界面。血红的任务栏还在闪。
我盯着它，一字一句说：“系统让我吃瓜，我偏要种瓜。”
南宫焰瞳孔猛地一缩。
“你疯了？”他声音陡然拔高，“你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现在又要来一次？她可是活人！不是你的补品！”
我没看他。目光落在白九璃身上。
她轻轻落地，站到我面前，白衣拂过焦土，竟没沾半点灰。
“我不是活人。”她轻声说，“林凡。我是劫源，是因果的起点。若能成为你的‘因’，或许……也是归宿。”
我喉咙一紧。
她眼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千年沉淀的寂寥，和一丝极淡的期待。
像多年前，秦烈递给我那半个西瓜时的眼神。
我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的匕首。
刀刃映着昏沉的天光，照出我扭曲的脸。
我反手一刀，割开掌心。
血涌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一滴，两滴，落在焦土上，滋的一声，冒出黑烟。
我闭上眼，开始念：
“果由他生，因由我种。”
风忽然停了。
“逆流而上，因果归我。”
地火凝固，像被冻住的血河。
天空裂隙中的幻影冻结，金瞳虚影悬在半空，眨不了眼。
我睁开眼，把血手按进黑藤阵纹。
藤蔓动了。
不是攻击，不是吞噬，而是像认主一般，缓缓从地底钻出，朝着白九璃蔓延过去。
南宫焰暴喝：“住手！”
他冲上来，剑光如火，直劈我头颅。
苏婉儿残魂急动，七根断弦齐震，发出无声残音，音波撞上南宫焰，他动作一滞。
墨无尘自暗处现身，手中残匕横挡，铛的一声，精准架住南宫焰剑锋。
三人僵持。
唯有我与白九璃之间，藤蔓已缠上她双臂。
她没躲。没动。只是静静看着我。
“原来……”她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我是你第一个自愿种下的因。”
我心头剧震，几乎松手。
这句话像刀，捅进我心里。
我怕不怕？我怕。
我怕这藤蔓最后缠住的是我自己。
我怕我种下的因，最后长成和未来那个我一样的怪物。
可我更怕的，是再回到那个幻境里，看着秦烈被割喉，而我站在神殿前，面无表情地说：“奖励到账。”
我咬牙，引血为引，连接她命轨。
黑雾自她体内析出，丝丝缕缕，被藤蔓吸收，又从另一端凝结。
半空中，一颗晶莹剔透的血瓜缓缓成型。
它不规则，像心形，表面浮着细密纹路，像是脉络，又像是泪痕。
系统界面剧烈震颤。
血红文字突变：
【未知错误：检测到非授权因果重构】
我怔住。
系统……失控了？
它第一次，报错了？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发抖。
不是惊喜，是惊。
系统不该有错。它就是规则本身。
可现在，它说“未知错误”。
说明我做的这件事，超出了它的预设路径。
我做到了。
我真的……在改写剧本。
南宫焰猛然挣脱苏婉儿的音障，可就在他踏出一步的瞬间，胸口猛地一痛。
他跪地，一口血喷出来，溅在焦土上，滋啦作响。
焚天谷方向，地火轰然冲天，像是被什么力量反噬。
苏婉儿残魂黯淡如风中残烛，断弦微光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她看着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真的不怕……把自己也种进去吗？”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瓜。
它温热，像活着。
我怕。我怕得要死。
可我更怕的，是再被人写好剧本，再被人推着走，再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我的“瓜”，而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把血瓜贴身收好，放在胸口，挨着“秦烈之瓜”。
两颗瓜贴在一起，像两颗心跳。
我望向天际裂隙，声音沙哑却坚定：
“怕。但我更怕，再被人写好剧本。”
夜空骤亮。
最高处的裂隙轰然扩大，云层被无形之力撕开，露出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道黑影，缓缓浮现。
它穿着黑袍，身形修长，脸隐在兜帽下，看不清五官。
可我知道是谁。
因为我看见了——它的眼睛。
纯金色的瞳孔，映着下方一切。
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
我猛地抬头。
风起，灰卷，天地重归昏暗。
黑影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但我知道——他看见了。
我也知道，那不是幻觉。
我低头，摸了摸怀里的两颗瓜。
它们还在跳。
像活着。
像等着长大。
南宫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抬头看我，眼里全是血丝。
“你做了什么……”他声音嘶哑，“你到底……想变成什么？”
我没答。
墨无尘收起残匕，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背影融入灰雾。
苏婉儿残魂飘近，断弦微光轻触我肩头。
“林凡。”她轻声说，“下一颗瓜，会是谁？”
我望着夜空。
风冷。
灰还在打转。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
可我知道。
下一颗。
已经在路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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