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耳朵里全是跳动声。
咚、咚、咚。
不是心跳，是那颗瓜在跳。它贴在我胸口，温热的，软的，像一块刚从活人身上剜下来的肉。每一次搏动都顺着肋骨往脑子里钻，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风停了。灰烬悬在半空，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远处的焚风柱一根根熄灭，只剩南宫焰脚下的火还在烧，赤焰舔着焦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站在那儿，战甲裂开，肩头血肉外翻，可站得笔直。焚天剑只出了一半，剑锋吞吐着火光，映得他半边脸通红，半边脸漆黑。
我低头看手里的瓜。
裂纹深处，那朵猩红的花开了，花瓣一样的纹路缓缓张开，渗出一丝液体，顺着我指缝往下淌。滴到地上，滋啦一声，冒起黑烟。
这瓜……在呼吸。
它想活。
可它要活的方式，是把南宫焰变成养分。
眼前忽然一黑。
画面炸开——
我看见南宫焰站在焚天谷断崖上，身后是漫天火雨。他浑身浴血，战甲碎成片，焚天剑断在掌中。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金瞳黑袍，手里托着一颗通红的瓜，编号“第二”。
南宫焰怒吼：“林凡！你说过不会动我！”
黑影一掌拍进他心口。
他身体猛地一缩，皮肤干瘪，血肉塌陷，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被吸进那颗瓜里。
瓜壳闭合，表面浮现出他的脸，眼睛还睁着，嘴唇微动，像是在喊我的名字。
幻象消失。
我猛地喘口气，后背全湿了，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
“你不能留在这儿。”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南宫焰冷笑：“现在赶我走？晚了。”
他往前走一步，脚下焦土熔化，岩浆蔓延。
“我看见那行字了。”他盯着我，“‘下一颗瓜，南宫焰’。”
我没说话。
他知道的。
他早就知道了。
焚天剑缓缓出鞘，赤焰冲天而起，空气扭曲，热浪扑面而来，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他剑尖指向我：“你说你是种瓜，不是杀人。那你告诉我——”声音低下去，带着铁锈味，“这瓜里，有没有我的魂？”
我看着他。
少年时候，我被宗门长老当众抽鞭子，二十下，打得我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是他冲出来，挡在我身上，背上挨了剩下的三十下。我听见皮肉撕裂的声音，听见他咬牙憋住的闷哼。
那天夜里，我在破庙找到他，背上的伤已经化脓。我拿自制的火符贴在他伤口上，说：“等你成了炎帝，别忘了我这个废柴。”
他疼得脸色发白，还笑：“谁敢动你，先问问我这把剑。”
后来他在比武场上赢了内门第一，宗主亲自赐他焚天剑。他没接，转身就走。宗主问他为何。
他说：“我兄弟还没站起来，我不配拿这把剑。”
这些事，我都记得。
他也记得。
可现在，他剑尖指着我，眼里全是火，烧得发黑。
“回答我！”他吼。
我喉咙发紧。
系统没反应。黑藤不动。只有那颗瓜，还在跳。
咚、咚、咚。
“好啊。”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抖，“林凡，你终于也成了那种人——嘴上说着为了大义，手里却拿着刀，割自己兄弟的命！”
剑锋压下，赤焰割裂空气，直奔我咽喉。
白九璃抬手。
一缕仙光凝成屏障，挡在我面前。
剑尖刺破光幕，火花四溅。
南宫焰眼神一震：“你也要护他？”
白九璃站在那儿，白衣未染尘，声音轻得像雪落：“嗯。”
“你知道他在未来会把你炼成第九颗瓜吗？”他盯着她，“你还护他？”
她没看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知道。但他不知道。”
南宫焰的手抖了一下。
剑势停在半空。
火焰微微收敛。
他盯着我，声音忽然低下去：“你还能回头吗？”
我抬头看他，眼里布满血丝。
“回头？”我笑了，笑得嗓子发痛，“往哪回？回到被退宗那天？还是回到你第一次为我出头那天？”
我猛地站起，撕开衣襟，露出心口两颗瓜。
“秦烈之瓜”黑得发沉，“血瓜”温热跳动。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按住血瓜，“但这一颗——我不是在种你。我是在种一个选择。”
他瞳孔一缩。
“你种的从来不是人。”我声音低下去，“是命。是劫。是别人替我走过的路。可这一颗，我要它不一样。”
我反手一刀，割破手掌。
血涌出来，顺着指尖滴落。
我蹲下身，用血在阵纹上画契。
黑藤感应，纷纷苏醒，从地底钻出，缠绕阵纹，与血线融合。
“我种的不是你。”我一笔一划写着，“是选择。是你还能站着骂我的资格。”
血光升腾，在空中凝聚成字。
【瓜成于愿，非劫于命】
南宫焰盯着那行字，手里的剑慢慢垂下。
火焰熄了大半。
他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
血瓜的花瓣缓缓收回，裂纹愈合，跳动渐缓，最终静止。
天地一瞬寂静。
风停了。
火熄了。
连血瓜的心跳都消失了。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南宫焰突然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一口血喷在焦土上，滋啦作响，冒出黑烟。
“南宫！”我踉跄上前。
他抬手，挡住我，手指颤抖。
我抬头。
在他背后，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一颗通红的瓜，表面浮着细密纹路，中央浮现两个字——“贰”。
编号“第二”。
“不……不可能！”我声音发抖，“我还没种你！你不是瓜！”
他撑着剑，慢慢站起来，嘴角还挂着血。
“你不用种我。”他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我早就……是了。”
我僵在原地。
“那天你被退宗，我去找宗主求情。”他声音很轻，“他说你已被系统标记，命格已乱，迟早成灾。我问怎么解。他说——杀掉瓜农，或成为瓜。”
“我选了后者。”
“我以为只要我成了瓜，你就能停下。可现在……”他低头看自己手里的血，“我连死都由不得自己了。”
我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声音哑得不像话。
“说了有用吗？”他抬眼，“你会停下吗？”
我没答。
他笑了，转身，一步步踏火离去。
每一步落下，脚下燃起赤焰，灰烬打着旋升空。
背影决绝，像一把烧尽的剑。
白九璃静静看着他远去。
她袖中忽有一物滑落，半枚断裂的玉简，坠入焦土，瞬间被吞噬。
只留下四个字，烙在泥土表面——
**瓜农当诛**
风起，灰烬卷过，抹去痕迹。
我跪回阵心，抱着闭合的血瓜，手指轻轻抚过它光滑的壳。
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到底在做什么？”
远处，天空裂隙中，一只金瞳缓缓睁开，注视着祭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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