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血滴在骨路上，像烧红的铁珠落进冰水。
“嗤——”
一缕青烟冒起来，骨头变了颜色。不是焦黑，也不是染红，是那种暗金色，像铜锈里掺了星屑。我盯着那滴血，它顺着指骨的缝隙往下爬，流进地缝，整条骨路突然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活物在呼吸。
左臂的伤口还在淌血。奇怪的是，不疼。反而有种暖流从伤口往里钻，顺着经脉走，一路冲到心口，又散进四肢。就像小时候发烧，娘把我裹在厚被子里，汗出透了那一瞬间的松快。
可这感觉不对劲。
太顺了。像有东西在我身体里认路。
我撕下最后一块衣襟，死死缠住胳膊。布条刚裹上，就被血浸透。暗红的血，边缘泛着金光，像融了沙的黄昏。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我在心里问系统。
没回音。
连个提示框都没有。
刚才还刷得满屏警告，现在倒好，安静得像死了一样。
我喘了口气，背上秦烈的身子又沉了几分。他脸贴着我后颈，呼吸微弱，但还在。手指仍攥着那张烧焦的地图，指甲发紫。
我抬头。
瓜神殿的虚影还在。金光流转，像倒扣的庙宇，檐角挂着无形的钟。可刚才那一撞，它震得厉害，光都歪了，像风里晃的灯笼。
天边裂痕深处，那双金色竖瞳——还在。
没有眨眼，没有移动。就那么钉着我，冷冷地看。
像在等我下一步。
我咬牙，往前走。
一步。
脚下的骨路“咔”地裂开一道缝，金血渗进去的地方，符文亮了一下，蛇一样游走半圈，又灭了。
两步。
风忽然停了。不是断龙崖那种死寂的停，是……空气本身没了动静。连我的呼吸声都像被吞掉，耳朵嗡嗡响。
三步。
我停下。
不是我想停。
是我的脚动不了了。
地面裂开，几道暗红符文从缝里钻出来，缠上我的脚踝。不烫，也不勒，就是一股劲儿拽着我，往那扇门拉。
【警告！未知变量介入！】\
【宿主血液与瓜神殿产生未知共振！】\
【无法解析成分】\
【血脉认证进度：12%】
系统终于蹦出几行字，可声音是抖的，像快死的虫子在叫。
“认证？”我喉咙发干，“认什么证？我什么时候跟这鬼地方有关系了？”
话出口，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三年前，村口老槐树下。
夏夜，萤火虫飞。秦烈坐在我旁边，手里拎着半只烤鸡，油滴在草上，滋啦一声。
“给你的。”他把一把匕首塞我手里。
刀身还温的，像是刚从炉子里取出来。锈是后来才生的。
“生辰礼。”他说，“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拿这个捅他。”
我乐了，接过刀，在泥地上划拉：“你说我要是成了仙，天天吃西瓜，你信不信？”
他翻白眼：“懒狗，你能活过明天就不错了。”
我笑着，手指不知怎么划破了，血渗出来，滴在泥上。我拿刀尖在血里画了个门，随口哼：“开门，开门，瓜神请进——”
指尖一热。
泥地上的痕迹闪了一下金光，极淡，转瞬即逝。
秦烈凑过来：“你画的啥？像庙门。”
我没当回事：“瞎画的。”
可现在……我猛地低头，看向脚下骨路。
那道金纹的形状——和瓜神殿门顶三个古篆，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我喃喃，“那晚……我就已经……”
怀里的匕首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是真的在抖，像狗听见主人脚步。
我把它掏出来。锈迹斑斑，刃口却还利。血顺着我手指流下来，滴在刀身上。
“嗤——”
又是一声轻响。
刀身嗡鸣，震得我手发麻。周围地上的符文全亮了，一圈接一圈，像被点燃的引线，直通向那扇门。
【血脉认证进度：12%】
那行字还悬着，像在嘲笑我。
“所以……我的血，是钥匙？”
我抬头，死死盯着那双金瞳。
“你们早就知道我会来？”
没回答。
只有风，从裂天吹来，带着灰烬味。
就在这时——
“吱……”
瓜神殿的门，又开了一线。
比刚才宽。能看见里面了。
不是殿，是雾。血红色的雾，翻滚着，像煮沸的粥。雾里有影子，一闪而过，像人，又不像。
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
白骨手。
五指如钩，关节扭曲，指甲黑得像铁铸。它直直抓向秦烈的头，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我根本没想。
整个人扑过去挡。
“嗤——！”
左臂再中一爪。三道深痕，从肩到肘，皮开肉绽，血喷出来，溅在门上。
“轰——！！！”
整座瓜神殿虚影炸开金光，像太阳落地。
共鸣声从地底冲上来，震得我耳朵流血。脚下的骨路寸寸崩碎，碎骨飞溅，插进土里，像雨打麦田。
我跪倒，单膝砸进焦土，背上秦烈的身子一沉，差点压断我的腰。
【世界稳定性-2%】\
【累计-21%】\
【高维通道开启倒计时：未知】\
【警告！未知变量！】
系统疯了似的刷屏，可我顾不上看。
我抬眼。
白骨手缩回去了，门“砰”地关上。
但这一回，门缝比先前宽了一丝。
能看见里面的东西了。
不是雾。
是眼睛。
无数眼睛，浮在血雾里，全睁着，盯着我。
没有眼白，全是黑瞳，密密麻麻，像蜂巢里的卵。
我胃里一阵翻搅，差点吐出来。
“林凡。”
声音很轻，冷得像井水。
苏婉儿。
她靠在石柱上，白衣染血，嘴角还在淌。琴碎了，只剩半截弦缠在她手腕上，泛着月光色。
她看着我，眼神不像人。
像看一个死物。
“你不是凡人。”她说，声音直接钻进我脑子里，没有经过耳朵，“你是瓜神容器。你的血，是钥匙，也是祭品。”
我脑子“嗡”地一下。
“你说什么？”
“从你第一次‘吃瓜’开始，系统就在唤醒你。”她闭上眼，手指轻轻拨动腕上断弦，“你的记忆被封了。三年前那晚，你不是划伤了手指——你是主动献祭，刻下召引符。瓜神殿，是你召来的。”
我摇头：“放屁！我是被系统绑定的！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以为系统是谁给的？”她睁开眼，目光像刀，“它只是瓜神的一根触须。你在吃别人的命运，其实……是在吃你自己。每一份瓜，都是你分裂出去的记忆碎片。”
我喉咙发紧，想反驳，可嘴张着，说不出话。
三年前那晚……我真的是“随口”画的吗？
我低头看手。
血还在流。可这一次，我感觉到不一样了。
那股暖流，不再是顺着经脉走，而是……在骨头里爬。像有东西在我身体里醒来，一点点撑开我的血肉，要钻出来。
“逃。”苏婉儿忽然说，声音更轻，几乎听不见，“别开门……你会消失……变成它的一部分……”
她话没说完。
天际金瞳骤缩。
一道金光劈下，像鞭子抽在她胸口。
“噗——！”
她整个人飞出去，撞在石柱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她滑落在地，不动了。
可她的嘴唇还在动。
我没听见声音。
但我看懂了。
“对不起。”
我僵在原地。
风停了。
血还在流。
秦烈趴在我背上，轻得像一张纸。
我低头看他。他脸上血痂裂开，露出底下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那只一直攥着地图的手，还在微微抽。
“对不起……我又信错了人……”他喃喃，声音轻得像梦话。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
村口晒谷场，他被人围住打，我冲进去护他，鼻血直流。他趴在地上，哭着说：“林凡，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我那时候说：“傻子，我不会死。我要带你成仙。”
结果呢？
我成了被退宗的废柴，他成了叛徒，背负污名，被人折磨。
而我呢？
我靠着看别人受苦变强。
我吃的每一份瓜，都是他们的痛。
现在，连我的血，都不是我的了。
“回来吧，子嗣。”
声音响起。
不是耳朵听见的。
是直接在我脑子里。
温柔，威严，像父亲哄孩子睡觉。
我抬头。
金瞳深处，那道低语如丝线缠上我心脏。
“你流浪太久了。回来吧，回到本源。你不必再痛，不必再挣扎。你是神，不是凡人。”
我抱头，嘶吼：“我不是你的子嗣！我是林凡！一个被你们玩弄的凡人！”
“你不记得了。”那声音轻轻说，“可你的血记得。你的骨记得。你每一次吃瓜，都是在回家。你抗拒的，是你自己。”
“放你妈的屁！”我怒吼，拔出匕首，狠狠斩向虚空，“我不回去！我不认你们的命！我不做你们的容器！”
刀劈下去。
没有砍中空气。
“铛——！”
金石交鸣。
刀身撞上什么东西，火星四溅。
我瞪大眼。
眼前空气裂开一道缝，像玻璃碎了。缝隙里，是血雾，是眼睛，是那扇门。
我一刀，劈出了门的真形。
匕首崩了。
从中间裂开，缺口处血光迸射，像活物在跳。
可那扇门——
“吱呀……”
又开了一线。
比之前更宽。
血光冲天，照得断龙崖如堕血狱。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左臂血流不止，可我不觉得疼了。
反而有种冲动。
一种想走过去的冲动。
一步。
骨路在我脚下碎成灰。
两步。
符文熄灭，像死虫。
三步。
我站在神殿前三步。
再往前，就是门。
系统彻底静了。
所有提示消失。
世界归零般寂静。
没有风，没有声，连心跳都像被压慢。
只有我。
和那扇门。
和门内无数眼睛。
就在这死寂中——
一个声音响起。
平静。
熟悉。
和我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林凡。”
我脚步顿住。
瞳孔骤缩。
浑身血液，仿佛冻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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