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断龙崖的风停了。
不是缓下来，是突然没了。连空气都像凝住，沉甸甸压在胸口。我跪在焦土上，手还攥着秦烈的手。他指尖冰凉，裂口里嵌着碎石和干血。那股硫磺味还在，混着烧焦的皮肉气，钻进鼻子里，闷得人想吐。
头顶十丈高，瓜神殿的虚影悬着。
金光流转，像倒扣的庙宇，檐角挂着无形的钟。九声响过，大地静了，可我能感觉到——它在等。等一个开门的人，或者，一个献祭的人。
我喘了口气，背上冷汗贴着衣裳。一咬牙，把秦烈往上托了托。他身子轻得吓人，骨头硌在我肩上，像背了一捆枯柴。我扯下腰带，绕过他胸口，死死绑在自己身上。
“你说过要天天吃瓜。”我低声说，声音沙得不像自己的，“我答应你。”
他没回应。头歪在我肩窝，呼吸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底的焦土突然裂开，几道暗红符文从地缝里亮起，一闪一灭，像是活物在喘。残余的钟声从虚影中渗出，嗡嗡震着耳膜。紧接着，天边金光一动，十几条光链从瓜神殿虚影垂落，像锁，缠在四周石柱上，发出金属摩擦的轻响。
【检测到目标抵达瓜神殿前，请选择——】\
【献祭“至亲”开启神殿，获得SSS级奖励：瓜神真解】\
【选项倒计时：9…8…】
我冷笑一声，在心里说：“你早就不配叫‘系统’了。”
没选。继续走。
一步，两步。碎石在脚下咯吱作响。每走一步，地上的符文就亮一分，映得我影子扭曲变形，像爬行的鬼。
三步、四步……我忽然觉得不对劲。
路，不该这么平。
我低头。脚下原本是乱石坡，可现在，那些碎石正自己挪动，一块块拼成一条窄道，直通向前方虚空。道边没有栏，尽头是黑，深不见底的黑。而那条路，是白的。
不是石头的颜色。是骨。
我蹲下，扒开一层浮灰。下面是一节指骨，还连着半截掌骨，指节扭曲，像是死前拼命抓过什么。
我猛地抬头。这才看清——整条路，是用人的骨头铺的。有头骨嵌在道边，空眼眶望着我；有脊椎串成栏杆，肋骨斜插在两侧，像被撕开的胸膛。
我胃里一阵翻搅。
“林凡。”
声音从右侧传来。轻，冷，像从水底浮上来。
苏婉儿站在石台上，白衣未染尘，琴横膝上。她没看我，手指搭在弦上，指尖泛着月白色的光。
“你想救他，就得先过自己的心。”
我盯着她：“所以呢？拿他的命去填门？”
她不答，只轻轻一拨。
琴音响起。
不是声，是雾。灰白色的音浪从琴弦荡开，像水波扫过地面。我眼前一花，骨头路突然变了——不再是实物，而是无数画面在闪。
秦烈被铁链拖走，回头望我，眼里全是血。\
黑袍人与墨无尘对轰，火光炸裂，我站在远处，系统疯狂刷着八卦能量。\
村口老槐树下，我啃着西瓜，笑他：“你信不信我能成仙？”他骂我懒狗。\
还有……我跪在宗门大殿外，求他们重审秦烈，长老冷笑：“证据确凿，你还替叛徒说话？”
这些都不是记忆。是碎片。是我一路“吃”过来的瓜。
“你吃的每一份瓜，”苏婉儿的声音从音雾中穿来，冷得刺骨，“都是他人命运的碎片。现在，你要用最后一块，去填门。”
我喉咙发紧：“所以秦烈必须死？”
“规则如此。”她终于抬眼，目光像冰锥，“你若不愿，转身就走。他还能多活半炷香。”
我低头看秦烈。他脸上的血已经结痂，嘴唇紫得发黑。可那只一直攥着地图的手，还在微微抽。
我不走。
我往前迈步。
音雾更浓。骨头路延伸进虚空，两侧浮出更多人影——南宫焰在焚天谷被族老鞭打，咬牙不吭声；墨无尘在幽冥楼密室，一刀捅进同伴心口，眼神麻木；白九璃在雪峰冰窟，指尖划破古卷，血滴在“瓜神殿”三字上……
他们都在痛。而我，靠他们的痛变强。
琴音忽变。
一声尖锐的颤音刺入脑髓。我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拽了进去。
我站在一座山巅。
脚下是崩塌的大陆，河流干涸，山峰断裂，天空布满裂痕，像被巨兽撕烂的布。我脚下踩着一根根光丝，每一根都连着下方一人——秦烈、苏婉儿、墨无尘、南宫焰……甚至村里的老李头、送我肉粥的阿妹。
我低头，手里握着一把刀。不是铁，是光凝成的刃，刀柄上刻着两个字：**瓜帝**。
我张嘴。
第一根光丝飞进我嘴里。是秦烈的。他瞬间化为白骨，倒下。
修为暴涨。经脉炸开，又重生，灵力如江河奔涌。
第二根，苏婉儿。她弹琴的手指一僵，琴弦崩断，人如枯叶坠落。
第三根，墨无尘。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化为飞灰。
一根接一根。我吞得越来越快。修为冲破炼气、筑基、金丹、元婴……直到踏碎虚空，立于九天之上。
我成了神。
可当我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风从裂天吹来，卷着灰烬。我站在世界尽头，手里握着最后一根光丝——是我的。
幻象中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冰冷，机械：\
【恭喜宿主达成终极成就——孤尊瓜帝。】\
【世界稳定性归零。】\
【任务完成。】\
【你可以，吃掉自己了。】
我猛地抬头，怒吼：“我不要这种力量！”
现实里，我喷出一口血，溅在骨路上，发出“嗤”的轻响。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脑子，总算清醒。
苏婉儿还在弹琴，琴弦已断一根，血从她指尖渗出，滴在琴面。
“你看到了。”她说，“这就是你想要的终点。”
我没回答。只是把秦烈往上扶了扶，继续往前走。
一步，两步……离那扇门越来越近。
门在虚空中，巨大，漆黑，表面刻满符文，门缝里渗出暗红光，像血在流动。门顶三个古篆——**瓜神殿**，金光微闪。
就在我伸手要触门的瞬间——
“别开殿！”
一声嘶吼从我背上炸响。
我猛地回头。秦烈睁开了眼。
可那不是他的眼神。瞳孔泛着金纹，像被烧红的铜丝缠住，眼球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那扇门，嘴唇颤抖：“那不是门……是坟！”
我心头一震：“秦烈？”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被什么卡住：“我不是……背叛你……是被‘未来的你’命令我去偷符！”
我脑子“嗡”地一下。
“你说什么？”
他挣扎着，手抠住我肩膀，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系统刚出现那天……你有三个时辰的记忆空白。你写了密令，让墨无尘转交给我……你说，只要我偷走安魂符，就能保你平安！可我拿到符的那一刻，你就忘了我！就像……从来没信过我！”
我浑身发冷。
记忆空白？密令？
我低头看怀中残牌——墨无尘给我的那枚青铜符。背面机关图角落，三个古篆：**瓜神殿**。和地图上的一样。
难道……真是我？
“不……不可能。”我摇头，“我怎么会害你？”
他嘴角淌出血，眼神突然清明了一瞬，看着我，轻得像叹息：“林凡……我又信错了人……对不起……”
话音落，他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我僵在原地，背上的重量突然变得千斤重。
是我？是我让他去偷符？是我亲手把他推下深渊？
可如果真是我……那“我”是谁？是现在的我？还是被系统改写的我？还是……未来的我？
脑子里乱成一团。可就在这时——
“咔。”
一声轻响。
瓜神殿的门，开了一线。
一只手从门缝里伸出来。
白骨手。五指如钩，关节错位，指甲是黑的，像铁铸。它直直抓向秦烈的头。
我根本没想，整个人扑过去挡。
“嗤——”
左臂一凉。三道深痕从肩到肘被划开，血喷出来，溅在门上。
那血碰到符文的瞬间——
“轰！！！”
整座瓜神殿虚影剧烈震颤，金光暴涨，像太阳炸开。共鸣声从地底冲上来，震得我耳朵流血。地面龟裂，骨路崩碎，苏婉儿的琴直接炸成木屑，她本人被掀飞数丈，撞在石柱上，一口血喷出。
【警告！未知变量介入！】\
【宿主血液与瓜神殿产生共振！】\
【世界稳定性-3%】\
【累计-19%】\
【高维通道开启倒计时：未知】
白骨手猛地缩回，门“砰”地关上，严丝合缝，像从未开过。
我单膝跪地，左臂血流不止，可奇怪的是——不怎么疼。反而有种暖流从伤口往里钻，顺着经脉游走，像是……被什么东西认出来了。
我低头看血。暗红，可边缘泛着金光，像融了星砂。
秦烈又昏过去了，嘴里还喃喃一句：“对不起……我又信错了人……”
我撕下衣襟，死死缠住左臂。布条立刻被浸透，可血没止。
我站起身，重新把秦烈绑好，从怀里掏出那把旧匕首。
三年前，他送我的生辰礼。刀身锈了，可刃口还利。他说：“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拿这个捅他。”
我把它狠狠插进地面。
刀身嗡鸣，震得周围符文一同闪烁，像是在回应。
我抬头看天。
那道金纹裂痕还在，横贯天际。可就在中央最深处——
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缓缓睁开。
没有眼皮，没有表情。只有一双冷漠的瞳，从裂痕中俯视人间，目光落在我身上，像钉子，把我钉在原地。
我没有移开眼。
在心里说：\
“你们想让我成神？”\
“那就看看……一个凡人怎么撕了你们的规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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