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彻底散开时，训练室的玻璃窗外已经漾着夏日的暖光，陈浚铭把最后一口烧麦咽下去，纸袋子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发出轻响。他抬手抹了抹嘴角的糯米粒，余光瞥见桌角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杨博文发来的那句“抹茶冰淇淋要抹茶脆片的”还停留在对话框里，像一颗裹着糖纸的糖，甜丝丝地搁在心头。
张函瑞把餐盘往桌上一放，糖醋排骨的酱汁溅出一点，落在白色的瓷盘上，他用筷子尖轻轻划开，漫不经心道：“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杨博文的消息比训练还重要？”
陈浚铭伸手去抢张函瑞的筷子，脸上带着点被戳穿的窘迫：“你少胡说，我只是在想下午的走位怎么练。”
张函瑞笑着躲开，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嚼了两下才道：“我可没说什么，是你自己对号入座。”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训练室门口，那里还留着陈奕恒离开时的影子，又补充道，“陈奕恒为了那套走位，熬了两个通宵，你要是真把心思全放在别的地方，未免太辜负人了。”
陈浚铭的手僵在半空，刚才的雀跃像被泼了点冷水，慢慢沉了下去。他低头看着桌上的舞蹈谱，陈奕恒写的红色字迹还透着墨香，那行“陈浚铭的旋转步慢0.5秒”的小字，笔画里的认真几乎要透过纸页涌出来。他想起陈奕恒社恐的样子，却敢在全公司的人面前说“我和陈浚铭的搭档舞台要这么改”；想起陈奕恒的洁癖，却愿意把自己的护腕给汗流浃背的他用，这些细节像针一样，轻轻扎着他的愧疚。
“我知道。”陈浚铭低声说，把手机塞回口袋，“下午会和他好好练的。”
张函瑞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拿起声乐谱翻着，指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安静的训练室里格外清晰。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思罕突然从门口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包子，扬声道：“陈浚铭，张函瑞，食堂阿姨留了绿豆汤，去晚了就没了。”
陈浚铭应了一声，和张函瑞一起走出训练室。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一盏盏亮起，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路过另一个训练室时，听见里面传来左奇函爽朗的笑声，还有杨博文温声说话的声音，陈浚铭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半拍，张函瑞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挑眉道：“走啊，绿豆汤要没了。”
食堂里闹哄哄的，风扇在头顶吱呀转着，吹起一阵带着饭菜香的风。陈浚铭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绿豆汤，就听见邻桌的几个同事凑在一起低声闲聊，声音不大，却偏偏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们听说了吗？左奇函和杨博文好像真的在一起了，我昨天看见他俩一起去便利店，左奇函还给杨博文买了那个限量的抹茶冰淇淋呢。”
“早看出来了，他俩练舞的时候那默契，根本不是普通搭档能比的，而且左奇函对杨博文也太细心了，连杨博文不爱吃香菜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不是嘛，听说俩人都私下认了，就差跟大家正式说一声了……”
陈浚铭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紧，金属勺柄硌得掌心发疼，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食堂角落，左奇函和杨博文正并肩坐着，左奇函正把自己碗里的芒果丁挑出来放进杨博文的盘子里，动作自然又亲昵，像极了传闻里的样子。
可陈浚铭还是不肯相信，他用力眨了眨眼，告诉自己那只是搭档间的友好，是同事们捕风捉影的谣言。毕竟前一晚在便利店，杨博文还笑着跟他说要一起吃抹茶冰淇淋，怎么可能转眼就和左奇函确定关系了？
“陈浚铭，你发什么呆呢？”陈思罕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手里还拿着一个鸡腿，含糊地问，“绿豆汤都快凉了，你怎么一口都没动？”
陈浚铭回过神，勉强扯出一个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走神。”
他刚低下头，就听见陈思罕也跟着凑过来，压低声音加入了八卦的行列：“哎，你们也在说左奇函和杨博文啊？我跟你们说，我前几天还看见他俩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待了好久，左奇函还给杨博文披了外套，俩人靠得可近了，指定是在一起了。”
陈思罕的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陈浚铭的心上，让他原本仅存的那点侥幸，瞬间碎得稀烂。他愣愣地坐在那里，耳边的喧闹声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些关于左奇函和杨博文的谣言，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响。
他想起雨夜便利店门口，杨博文替他拂去雨丝的指尖；想起晨雾里，杨博文喊他名字时温柔的目光；想起刚才手机里，杨博文说要一起去买抹茶冰淇淋的消息。那些让他心存期待的瞬间，此刻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变得模糊又可笑。
“陈浚铭？陈浚铭？”陈思罕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脸白得跟纸一样，是不是不舒服？”
陈浚铭猛地回神，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他拿起勺子，机械地往嘴里舀着绿豆汤，可那清甜的味道此刻却变得寡淡无比，甚至带着一丝苦涩。
张函瑞端着餐盘走过来，坐在陈浚铭旁边，他看了看陈浚铭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扫了一眼邻桌还在闲聊的同事，抬手轻轻敲了敲桌子，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别听他们乱传，同事之间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可陈浚铭却知道，那些话或许并非玩笑。他抬头看向左奇函和杨博文的方向，杨博文正低头吃着左奇函递过来的草莓大福，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是陈浚铭从未见过的温柔模样。
那一刻，陈浚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放下勺子，再也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阳光，觉得眼睛刺得生疼。
吃完饭，陈浚铭跟陈思罕和张函瑞说了声先走，就独自走出了食堂。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晒在身上火辣辣的，可他却觉得浑身冰凉，像掉进了冰窖里。他漫无目的地在训练基地的院子里走着，脑海里全是那些关于左奇函和杨博文的谣言，还有两人在食堂里亲昵的模样。
不知走了多久，他竟走到了练舞房的楼下，刚想抬脚进去，就看见杨博文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瓶水，看样子是刚练完舞。
陈浚铭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杨博文也看到了他，笑着走过来：“陈浚铭？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下午要和陈奕恒练走位吗？”
看着杨博文温柔的眉眼，陈浚铭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杨博文，他们说……说你和左奇函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杨博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陈浚铭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训练室传来的练舞声，显得格外清晰。
陈浚铭紧紧盯着杨博文的眼睛，等待着那个他既害怕又期待的答案，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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