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晨光斜斜切过地板，把走位标记的墨痕拓出深浅不一的影子。陈浚铭扶着膝盖弯腰喘气时，额角的汗滴砸在标记点上，晕开一小团墨晕。他直起身抹了把脸，笑着冲陈奕恒扬了扬下巴：“歇会儿吧，再练下去我怕是要把地板磨出坑。”
陈奕恒应声放下举着的节拍器，走到桌边拧开水杯灌了几口，冰凉的矿泉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练走位时的燥热。他用手背擦了擦唇角的水珠，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陈浚铭身上——对方正抬手扯了扯领口，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额前的碎发被汗濡湿，贴在额头上，却依旧笑得眉眼弯弯，像揣着一捧揉碎的阳光。陈奕恒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被晨光晒化的糖，黏腻地缠在心头，却又不敢宣之于口。他太清楚了，陈浚铭的目光总绕着杨博文转，那份藏在笑意里的喜欢，笨拙又明显，他若是把自己的心思说破，只怕连现在这样并肩练走位的相处，都会变得尴尬。
“刚好趁这功夫，等杨博文他们练完vocal，一起合一遍完整的。”陈奕恒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刻意放得随意，试图掩盖心底的波澜。话音刚落，杨博文就抱着谱子走了过来，左奇函跟在他身后，手里捏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咔嚓的咀嚼声在安静的训练室里格外清晰。
“练完了？”陈奕恒抬眼问，顺手把水杯往旁边挪了挪，给杨博文腾出台面。杨博文嗯了一声，将谱子放在桌上，指尖点着谱子上的音符，眉头微蹙：“刚练完最后一段和声，左奇函老抢拍，磨了半天才顺下来。”左奇函立刻咬着苹果反驳：“明明是你调子起高了，还赖我？”两人你来我往地拌嘴，陈浚铭站在一旁看着，嘴角挂着笑，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手指下意识地抠着裤缝。陈奕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既替陈浚铭感到难过，又有些莫名的庆幸——庆幸陈浚铭的注意力全在杨博文身上，没发现自己那点小心思。
这时张函瑞把琴凳往旁边挪了挪，站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着。”他刚走，训练室的门就被推开，汪浚熙探了个头进来，手里拿着个谱夹：“浚铭，你要的贝斯谱我找着了，放你桌上？”陈浚铭抬头笑着应道：“谢啦，放吧。”汪浚熙走进来把谱夹放在桌角，扫了眼屋里的人，打趣道：“你们这是练完了？我还以为得练到中午呢。”
“哪能啊，劳逸结合。”陈奕恒笑着拍了拍汪浚熙的肩膀，刻意提高了音量，像是在掩饰什么，“你来得正好，等会儿一起合走位，人多热闹。”汪浚熙应了声好，走到角落坐下刷起了手机，训练室里只剩下左奇函和杨博文的拌嘴声，还有陈奕恒翻谱子的哗啦声。
陈浚铭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裹着樟树叶的清香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飘了起来。他靠着窗沿，目光落在楼下的篮球场上，几个少年正在打球，篮球砸地的声响隔着玻璃传进来，沉闷又规律。陈奕恒看着他独自站在窗边的背影，脚步动了动，想走过去搭话，可看到杨博文也朝窗边走去时，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低头假装翻看走位图，余光却始终追着两人的身影。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杨博文的声音在陈浚铭身后响起，陈浚铭的身子僵了一下，回头时脸上已经漾开灿烂的笑意：“没什么，就是觉得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杨博文走到他身边，也靠着窗沿，目光跟着他落在楼下的篮球场上：“我小时候也喜欢打篮球，后来练声乐练得没时间，就慢慢放下了。”
“没想到你还会打篮球，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练歌呢。”陈浚铭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杨博文笑了笑，指尖敲着窗沿：“小时候什么都想试试，滑板、篮球、吉他，最后也就声乐坚持下来了。”他转头看向陈浚铭，眼睛亮晶晶的，“你呢？除了贝斯和跳舞，还喜欢什么？”
陈浚铭愣了愣，心跳莫名加快，想了想才道：“我喜欢听歌，什么类型的都听，有时候也自己写点旋律，就是写得不太好。”杨博文眼睛一亮：“真的？那下次有机会听听？我也偶尔写点歌词，说不定咱们能凑一起试试。”
陈浚铭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攥紧了窗沿，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好啊，那等我写好了给你看。”这一幕落在陈奕恒眼里，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他捏着走位图的手指微微用力，纸张被捏出褶皱，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直到左奇函喊杨博文回去练和声，他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替陈浚铭感到开心——至少陈浚铭的喜欢，得到了一点点回应。
杨博文走后，陈浚铭还靠在窗沿，嘴角的笑意久久没散去。陈奕恒定了定神，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尽量自然：“看你乐的，杨博文答应和你合作写歌，把你高兴坏了？”陈浚铭回过神，挠了挠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有点吧，毕竟一直想找人一起写点东西。”
陈奕恒笑了笑，没再多说，心里却清楚，自己这份刚冒头的感情，注定只能藏在心底，像训练室里被晨光忽略的阴影，沉默又卑微。他转身走回桌前，指着走位图道：“别光顾着高兴了，过来看看这段走位，我总觉得和旋律的卡点对不上。”陈浚铭立刻收了笑意，凑过来和他一起研究，两人的脑袋挨得很近，晨光落在他们的发顶，可陈奕恒却刻意保持着距离，把那份暗涌的心事，藏进了训练室的风里，只留下一片无人知晓的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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