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巢穴☞闭关修炼场走廊☜】
洗浴间里只有最基本的清洁功能。
亚梦清洗掉血污和汗渍后，从洗浴间走了出来，她扶着墙壁低着头喘着气：“今天是进入闭关修炼场的第三天，正式训练才两天，照现在这样下去，恐怕半个月不到就会因伤势过重死在这里。”她闭上眼睛任由自愈能力发挥作用，随后抬起头思索着：“我记得，暗黑王子之前说过训练场东侧有一间医疗室。”她扶着墙壁迈出脚步向医疗室的方向走去。
【暗黑巢穴☞闭关修炼场医疗室☜】
推开医疗室的门，里面比想象中更狭小。一张宽大的桌子几乎占据了房间大半面积，桌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个不同颜色的药瓶——深紫色、暗红色、墨绿色等等，瓶身上贴着简陋的标签：口服、外敷、镇痛、生肌。旁边放着一个水壶和几个干净的杯子。她拉开石桌抽屉，里面是叠放整齐的棉签和一卷卷干净纱布，角落里甚至还有几把镊子和剪刀。
这里没有任何水晶，只有一面镜子是完全镶在墙上的
亚梦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暗黑族并非没有“仁慈”，只是这份“仁慈”永远建立在不影响训练进度的前提下。她拿起一瓶标注着“外敷·镇痛”的暗绿色药膏，又抓了一把棉签和纱布。
褪下清洗后仍觉单薄的训练服，镜中的身体触目惊心。左半身大片的青紫冻伤已经转为深紫色，皮肤僵硬麻木；右半身的灼伤红肿未消，有些水泡已经破裂，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最可怖的是腰间那道冰火分界线，红紫交错，皮肉微微外翻，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
一个人无法完成背部的包扎。亚梦闭眼凝神，即使头痛隐隐作祟，她还是调动了所剩不多的能量。
“分身术。”
一道淡紫色的光雾从她身侧分离，凝聚成另一个“亚梦”。分身与她目光交接，无需言语便接过她手中的药膏和棉签，分身的动作轻柔却熟练，蘸取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药膏触及皮肤带来刺痛，但随即是一种舒缓的清凉。
然后是缠绕纱布。分身将纱布一端按在亚梦腰间，一圈一圈，从腰际缠绕到胸口上方，覆盖了最严重的伤处，动作稳定而仔细。亚梦自己则处理着手臂和腿上的伤口。
寂静的医疗室里，只有棉签划过皮肤和纱布摩擦的细微声响。两个相同的身影，一个承受，一个施予，构成一幅诡异又悲哀的画面。
包扎完毕，分身将剩余的药膏和棉签放回原处。亚梦看着镜中裹满纱布的自己，像一具破损后被勉强拼凑起来的玩偶。
“回去吧。”她轻声道，分身点头，化作光雾重新融入她的身体。消耗能量带来的眩晕让她扶住桌沿，缓了好几秒。
就在她准备关上抽屉时，探测魔法——那个她找回后一直谨慎使用的能力——突然不受控制地自行波动了一下并传出了一个探测结果。
抽屉里除了棉签和纱布，里面还有东西。
亚梦伸出手，在抽屉里摸索，指尖触碰到抽屉最深处一个硬质的边角。
是纸。
亚梦迅速将那样东西抽出——不是一张，是两张叠在一起的纸条，
亚梦先拿起上面那张，它被揉成一团的，边缘磨损毛糙，纸张泛黄，质地粗糙，像是从某个廉价笔记本或记录册上随手撕下来的。展开时，纸张发出脆弱细微的“窸窣”声，仿佛随时会碎裂。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却完全陌生，用的是夸克族通用文字：
「持剑者的意图，决定了它是守护的圣器，还是杀戮的凶器。」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甚至没有称呼。像一句孤零零的箴言，又像某个困顿之人在绝境中，写给自己的警示或诘问。
持剑者……是指拥有力量的人吗？圣器与凶器，仅在一念之间？是谁留下的？给谁的？是之前被困于此的某个“学员”绝望中的感悟，还是某种更隐秘的传递？
疑问如潮水般涌来。亚梦下意识地环顾这间冰冷、简陋、充满药味的屋子。这里曾“治疗”过多少像她一样被送进来“重塑”的学员？其中是否也有人曾看到过这句话，在无尽的痛苦与迷茫中，对着它思考过，挣扎过，最终……屈服了，或是消亡了？
她将这张旧的纸条重新小心地揉成团，仿佛想将它恢复原状，然后轻轻放回了抽屉原本的角落。
接着，她拿起了下面那张。
这一张是对折的，纸张相对较新，虽然也略显粗糙，但边缘整齐，没有泛黄。展开时，上面的字迹让亚梦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字迹……有些熟悉。
清劲，利落，转折处带着一种特有的、不易模仿的力道。她一定在哪里见过，或许是在家族的文件上，或许是在某次庆典的签名中……记忆因洗脑而混乱模糊，但那点熟悉感如同针尖，刺破了混沌。
她将纸条重新揉成团扔进了抽屉角落，下意识地看向门口，随后她拿起另一张纸条将其打开：
「记住：是持火者定义光明，而非火焰本身。当你的手握住它时，你仍有选择是取暖，还是焚城。」
火焰……光明……选择……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闪电，猝然劈开她心中连日来累积的阴霾与混乱。与上一张纸条被动的“剑为何物”的思索不同，这一张的语气更主动，更指向当下——“当你的手握住它时”。它不是在探讨力量的本质，而是在提醒持有着：你仍有选择权。
力量（火焰）本身或许没有绝对的善恶属性，但使用力量的人（持火者），可以通过自己的选择和意图，去定义它带来的结果（光明）。是用于温暖和保护，还是用于毁灭与征服——选择权，仍在握着它的那只手里。
即便那只手，此刻染满污秽，被锁链束缚，被痛苦折磨。
这张纸条，像是专门留给她的。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是艾伦叔叔吗？他被洗脑后，怎么可能留下这样的东西？是洗脑不完全的残余？是伪装？还是……另有其人？
无数猜测与震惊在脑海中翻腾。但就在此时，门外远处似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有人正在靠近，或许是来巡视，或许是来催促。
没有时间了。
忠诚度培训课在即，她已迟到太久。任何异常的停留，都可能引来更严苛的审视和惩罚。
亚梦猛地回过神。她将这张对折的纸条快速而仔细地按原折痕叠好，犹豫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带走它？风险太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留下它？这可能是黑暗中唯一一点有温度的微光。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她将这张较新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塞回了抽屉深处一个更隐蔽的夹缝里，与那尽管这个动作牵扯得伤口一阵刺痛——脸上所有因纸条而引起的震动、困惑、那丝微弱的希望与激烈的思想斗争，都被她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
门被推开了，是影导师。
“还没处理好？”影导师的目光扫过她身上整齐的纱布，又扫过医疗室：“忠诚度培训课已经迟到了十分钟。”
“马上就好。”亚梦低下头，声音平稳。
影导师没再说什么，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将用过的棉签丢进角落的废物石桶，将药瓶摆回原位。
动作间，亚梦能感觉到影导师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走吧，”影导师转身余光落在亚梦身上：“暗黑王子已经在等了。”
【暗黑巢穴☞闭关修炼场忠诚度培训室☜】
亚梦推开忠诚度培训室的门，这虽然是她第二次进来，但却是她第一次由自己推开这扇门。
暗黑王子正背对着门口，手放在木桌上敲击了不知道多少下。
“把手放上去。”暗黑王子没有回头，他指着记忆水晶。
亚梦依言上前，将手悬停在水晶球上方。暗紫色的光芒亮起，流转，最终凝聚成一行数字：
-48%
和昨天培训课结束时的数值一样。也就是说，今天早上的冰火炼狱和理论课，并没有让她的“忠诚度”倒退，但也没有丝毫前进。
暗黑王子看了一眼数字，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微沉。“坐上去。”
亚梦走向魔法阵中央的木椅。每走一步，包扎下的伤口都在抗议。她缓缓坐下，木椅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训练服传来。
“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暗黑王子的声音响起，与第一次培训课时一样，平稳得不带波澜。
影导师缓步走到了魔法阵边缘，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安静地观察着。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亚梦闭上了眼睛。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让她很难真正“放松”，但她强迫自己减缓呼吸，让肌肉不再那么紧绷。她知道抵抗只会带来更剧烈的头痛和更严厉的后续惩罚。
魔法阵启动了。暗红色的光芒从地板的纹路中涌现，形成立体的能量场，将她包裹其中。低沉的嗡鸣声再次响起，像是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边呓语。
“跟随你的意识，”暗黑王子的引导开始了，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黑暗的视野中，开始浮现破碎的画面。不再是童年训练场的阳光或家人的脸庞，而是……阴冷的地下水道，晃动的暗紫色光芒，父母被押解的身影……
“我……看到了暗黑巢穴的大殿……”亚梦的声音有些飘忽，意识被魔法阵的力量牵引着，回到了那个改变一切的起点。
“继续。”
“阿诺抓着我……暗黑大帝在那里……爸爸妈妈被他们押着……他看到我好像很生气，后来，他逼我……逼我效忠……”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即使闭着眼，眉头也紧紧蹙起，仿佛重新经历着当时的恐惧与无助。
“他是怎么逼你的？”这次开口的是影导师，她的声音比暗黑王子更柔和，却像细针一样精准地刺向记忆的痛点。
“他用魔法……攻击我……一次又一次，我誓死不屈，然后……然后他用爸爸妈妈威胁我……”亚梦的声音带上了哽咽，身体微微发抖，“后来，毒藤蔓缠住了他们，他们中毒了，爸爸说，绝不能背叛夸克族……”
“但你最后还是背叛了。”暗黑王子的声音插入，冰冷而直接。
画面陡然转换。亚梦看到自己跪在暗黑大帝面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我答应你”，看到自己接过毒藤蔓的果实，喂给父母。看到自己带着星座族和元灵族的领袖，踏入这个陷阱。
“不……”她无意识地摇头，在魔法阵的影响下，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愧疚和罪恶感汹涌而来，“我不想……我不想害艾伦叔叔……不想害阿特叔叔……还有琳娜姐姐，莱克斯姐姐……我不想……”
“但你做了。”影导师的声音贴近了些，仿佛就在耳边低语，“你选择了救你的父母，代价是把其他十八个守护光明的领袖，送进了洗脑房。看，这就是你的选择。在至亲与他人之间，你选择了至亲。在个人的情感与夸克族的大义之间，你选择了个人。”
“不是的……”亚梦挣扎着，额头上渗出冷汗，“不是这样的……如果我不答应，爸爸妈妈会死……我也会被洗脑……我……”
“如果你坚持不答应，或许暗黑大帝会觉得你毫无价值，直接杀了你们全家。”暗黑王子冷淡地分析，“又或许，他会用更残酷的方式折磨你的父母，直到你精神崩溃。但无论如何，星座族和元灵族的领袖们不会落入他手。是你，斯卡娜亚梦，亲手为他们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门。”
“不是的，我看到……。”
“看到什么？”影导师的神色严肃，她想看看亚梦会怎么说。
“阿诺说……这是他们筹谋已久的计划，交给我可能会被迫搞砸或是导致打草惊蛇。”
“哦？是嘛！”
“是，暗黑大帝说，如果我搞砸了或是不愿意，就将我彻底洗脑，然后让我亲手杀了爸爸妈妈。”
“让我们看看更后来。”影导师引导着，“洗脑房。你躺上那台特制的装置时，在想什么？”
洗脑装置冰冷的触感，金属镣铐锁死的“咔嚓”声，沉重的洗脑仪戴上头顶的窒息感……强制性的昏沉，记忆被剥离的痛苦，还有那个不断回响的、冰冷机械的声音……
“好痛…，头好痛…，不要…，我不是奴隶…，我是斯卡娜亚梦……”她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台可怕的机器上，“那个声音……一直说……说我是暗黑大帝的奴隶……说斯卡娜家族是敌人……说我要服从一切命令……啊！”
她突然惨叫一声，不是因为回忆，而是剧烈的头痛猛然袭来——试图回忆和反抗洗脑内容，触发了植入她意识深处的“惩罚机制”。魔法阵的能量似乎也受到了干扰，暗红色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
影导师和暗黑王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放松，不要抵抗回忆本身。”影导师的声音放得更缓，“接受它，观察它。看看洗脑之后，你第一次醒来时，发生了什么？”
头痛稍缓，亚梦的呼吸依然急促。她看到了自己空洞地坐起，看到自己机械地跪在暗黑大帝面前，用平板的声音宣誓效忠。也看到了自己短暂恢复意识，冲向父母，却又再次被控制。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