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时越指尖捏着温热的豆浆瓶,瓶身的暖意顺着掌心漫上来,中和了嘴角残留的微凉。他看着江淮之眼底的笑意,耳尖不自觉地发烫,低头抿了口豆浆,甜润的豆香在舌尖散开,比昨天那枚奶糖更添了几分暖意。
“伤口怎么样?”江淮之的声音轻缓,目光落在他嘴角,带着几分试探的关切。
韩时越抬手蹭了蹭嘴角,碘伏的凉意还在,却被心里的热意盖了过去:“没事,小伤。”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那支白色唇膏,指尖捏着外壳转了半圈,“昨晚……谢了这个。”
江淮之的目光落在唇膏上,耳尖泛起浅浅的红,转回头翻着课本,声音低了些:“顺手买的,总比你总舔伤口强。”
两人没再说话,教室里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夹杂着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韩时越喝着豆浆,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江淮之那边瞟——对方垂着眼,睫毛在阳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笔尖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字迹工整利落,和他本人一样,带着种温和却坚定的气场。
早自习铃声响起时,李响抱着画本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画本封面的蝉贴纸被细心抚平,边角还贴了层透明胶带。“韩时越,江淮之,谢谢你们。”他把画本翻开,里面夹着两张画,一张是夏夜里的蝉,翅膀上泛着微光,另一张是两个并肩走在梧桐树下的少年,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我画的,送给你们。”
韩时越接过画,指尖碰到画纸的质感,心里软了一下。他看着画里的蝉,忽然想起夏天江淮之递来的薄荷糖,想起楼梯口护着画本的瞬间,那些细碎的片段像串起来的珍珠,在心底闪着光。
江淮之也拿起另一张画,目光落在那两个背影上,嘴角弯了弯:“画得很好。”他转头看向李响,“以后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烦,直接告诉我们,别一个人扛着。”
李响用力点头,红着脸跑回了座位。韩时越把画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课本里,抬头时正好撞见江淮之的目光,对方眼里带着笑意,像是看透了他的小心思,让他莫名有些慌乱,赶紧低头假装看书,耳根却悄悄红了。
上午的数学课上,韩时越走神了好几次。他盯着课本上的公式,脑子里却反复回放着医务室里江淮之低头给她处理伤口的样子,指尖带着碘伏的凉意,声音轻得像羽毛。直到老师点他的名字,他才猛地回过神,茫然地站起来,脸颊发烫。
“这道题的解法,你来说说。”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他身上。
这一切,江准之在窗外可全看见了。
韩时越盯着黑板上的题目,脑子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前桌的江淮之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指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点了点,一行清秀的提示跃入眼帘。韩时越顺着提示往下说,磕磕绊绊却总算答完了,坐下时后背已经沁出薄汗,转头看向江淮之,对方正好盯着他,冲他眨了眨眼
完了
下课铃一响,韩时越就被江淮之拉到了办公室。“上课怎么总走神?”江淮之靠在办公椅上,顺手从包里掏出张单子塞进办公卓,然后直视着韩时越,目光带着点无奈,“伤口疼得睡不着?”
“没有。”韩时越别过脸,看着楼下的梧桐树,“就是有点……”他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那种既甜又慌的悸动,像夏末的蝉鸣,挥之不去。
江淮之没追问,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到他面前:“含着吧,清醒点。”
韩时越接过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散开,瞬间驱散了几分燥热。他看着江淮之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和画里的背影重叠在一起。
“昨天那两个家伙,没再来找你麻烦吧?”韩时越忽然问道,想起黄毛不甘的眼神,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江淮之摇了摇头:“教务处找他们谈过了,应该不敢了。”他转头看向韩时越,目光认真,“我说过,打架解决不了问题,以后遇到这种事,先找我,别自己硬上。”
韩时越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心里一暖,轻轻“嗯”了一声。风从走廊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动了两人的衣角,蝉鸣在远处此起彼伏,像是在为这段悄然滋生的情愫伴奏。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薄荷糖,忽然觉得,这个夏末的温柔,不仅藏在蝉鸣和夕阳里,更藏在江淮之递来的豆浆、唇膏和薄荷糖里,藏在那些不动声色的关切里,慢慢沉淀成心底最珍贵的秘密。
而他隐隐觉得,这个秘密,或许不用等太久,就会在某个蝉鸣渐歇的午后,悄悄说出口。
放学铃声刚落,韩时越还在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江淮之已经背着包站在他桌旁,指尖敲了敲桌沿:“走了,带你去个地方。”
韩时越抬头,眼里带着点疑惑,手里的动作却没停,顺手把那张画着蝉的画纸塞进书包内侧。“去哪?”他问着,快步跟上江淮之的脚步,嘴角的伤口还带着点浅淡的痕迹,却不妨碍他眼里的好奇。
两人并肩走出校门,夕阳已经沉到了教学楼后方,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江淮之没直接回答,只是带着他往街角走,拐过两个路口,一家藏在梧桐树下的文具店出现在眼前,玻璃门上贴着暖黄色的灯箱,透着温馨的光。
“之前路过看到的,进去看看?”江淮之推开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店里弥漫着纸张和墨水的淡淡香气。
韩时越跟着走进去,目光瞬间被货架上的贴纸吸引——满满一墙的卡通贴,其中一张蝉形贴纸和李响画本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翅膀上多了点闪粉,在灯光下泛着微光。他下意识伸手去碰,指尖刚碰到贴纸边缘,就听见江淮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喜欢就拿一个。”
转头时,正好看见江淮之手里拿着一本素描本,封面是浅灰色的,质感细腻。“给李响的?”韩时越挑眉,想起昨天被揉皱的画本,心里了然。
江淮之笑了笑,没否认,又拿起一支黑色马克笔,塞进素描本里:“他那本旧的伤得厉害,这个给他当备用。”说着,目光落在韩时越盯着的蝉贴纸上,顺手抽了一张递给他,“这个你拿着,正好……补你画本上的那个。”
韩时越接过贴纸,指尖捏着那片小小的蝉,心里忽然有点发慌,赶紧别过脸去看别的货架,耳尖却悄悄红了。他随手拿起一支蓝色的笔,假装研究笔芯,却能感觉到江淮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两人刚走到收银台,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嗤笑声。韩时越抬头,正好看见黄毛和昨天那个同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冰棒,眼神带着点挑衅。“哟,这不是打架英雄吗?”黄毛嚼着冰棒,语气里满是
嘲讽,“怎么,打完架还有心情逛文具店?”
韩时越瞬间皱起眉,刚要上前,就被江淮之拉住了手腕。江淮之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力道却很稳,他往前一步,挡在韩时越身前,目光落在黄毛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看来教务处的谈话,你没听进去。”
黄毛脸上的嘲讽僵了一下,显然还记得昨天江淮之的气场,往后缩了缩,却还是嘴硬:“我又没干什么,就是路过看看。”
“路过就好好走,别挡着别人。”江淮之的声音冷了些,眼神扫过两人,“再找麻烦,就不是去教务处那么简单了。”
黄毛咬了咬冰棒棍,狠狠瞪了韩时越一眼,最终还是拉着同伴灰溜溜地走了。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韩时越才挣开江淮之的手,语气带着点不服气:“我能搞定他,不用你挡。”
江淮之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又亲昵:“我知道你能搞定,但没必要跟这种人浪费时间。”他晃了晃手里的素描本,“走吧,该回去了,晚了阿姨该担心了。”
韩时越的头发被揉得有点乱,却没躲开,只是低头盯着脚尖,心里的那点不服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暖意。他跟着江淮之走出文具店,晚风从梧桐树叶间吹过,带着夏末的余温,吹动了两人的衣角。
路过便利店时,江淮之停了下来,转身对他说:“等我一下。”几分钟后,他手里拿着两支冰棒走出来,递了一支给韩时越,“巧克力的”
韩时越接过冰棒,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他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巧克力味在舌尖散开,和心里的感觉一样甜。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行人经过,脚步声和蝉鸣交织在一起,格外安静。
“昨天……”韩时越忽然开口,声音有点低,“你说知道我不会忍,你怎么知道的?”
江淮之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因为我见过你护着别人的样子。”他顿了顿,想起去年夏天,韩时越为了保护被欺负的小学弟,跟高年级的人对峙,明明自己也紧张得手心冒汗,却还是硬撑着不肯退,“你看着凶,心里比谁都软,在意的人,从来不会不管。”
韩时越咬着冰棒,没说话,只是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酸。他忽然想起医务室里江淮之低头处理伤口的样子,想起清晨课桌上的热豆浆,想起刚才被拉住的手腕,那些细碎的瞬间,像星星一样,在心底慢慢亮了起来。
走到岔路口时,韩时越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蝉形贴纸,递到江淮之面前:“这个……给你。”声音有点含糊,像是怕被拒绝。
江淮之愣了一下,随即接过贴纸,指尖碰到韩时越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他看着那片小小的蝉,翅膀上的闪粉在灯光下闪着光,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谢谢。”说着,顺手把贴纸贴在了自己的书包上,位置正好在肩带旁,抬头就能看见。
“明天见。”江淮之挥了挥手,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背影在路灯下渐渐远去。
韩时越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支冰棒,甜丝丝的味道还在舌尖。他摸了摸嘴角的伤口,已经不疼了,心里却甜得发慌,脚步轻快地往家走,耳边的蝉鸣,好像也变成了温柔的伴奏。
回到家,韩时越把书包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画着梧桐树下背影的画纸,贴在了书桌前的墙上。然后他拿起江淮之送的唇膏,拧开一点,薄荷味的凉意漫开来,嘴角的伤口像是被温柔地包裹着。
窗外的晚风还在吹,带着夏末的气息,韩时越坐在书桌前,看着墙上的画,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