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只剩昭芸婷、沈谭州和徐辕三人,其余宗主的脚步声渐远,最后消散在回廊尽头,昭芸婷依旧坐木椅上,指尖抵着眉心,眉宇间的愁绪分毫未减,方才强撑起来的威严尽数褪去,只剩满身疲惫。窗外日头正盛,鎏金般的日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鸣一声高过一声,搅得人心烦,想到母亲临终时攥着她的手,说要守好姜山派的模样还在眼前,挚友无缘无故死了,母亲也不在了,如今邪元丹失窃,结界异动,一桩桩一件件,像块沉甸甸的铁,压得她心口发闷。她闭了闭眼,喉间涌上一股涩意,连带着声音都低哑了几分:“怎么就这么多事。”
沈谭州看她肩头微微发颤,便放轻脚步走过去,“别逼自己太紧,”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邪元丹失窃,总能查到蛛丝马迹。我和徐辕已经其他三位长老都在,姜山派上下弟子也都在,不是你一个人扛。”
昭芸婷心头那股翻涌的烦躁才稍稍平复了些。她抬眼看向沈谭州,眸子里映着窗外的骄阳,神色却异常坚定:“三日后,召集姜山派所有弟子到大殿外。”
沈谭州微怔:“召集弟子?是有什么安排?”
“不是。”昭芸婷摇头,一字一顿道,“我要昭告所有人,姜山派,从此改名为姜山宗。我,昭芸婷,继我母亲之后,就任姜山宗第一任宗主。”
这话一出,旁边一直沉默的徐辕猛地抬了头,快步走上前:“掌门,不,宗主,你真的想好了?”上一任掌门姜漪接手姜山派时,门派凋敝,弟子不过百人,这些年靠着姜漪和五位长老的辅佐,姜山派才一步步崛起,如今实力早已够得上“宗”的门槛。
昭芸婷迎着两人的目光,重重点头:“想好了”
徐辕眼神一亮,当即拱手:“我这就去拟公告,明日便张贴在各峰的告示栏,三日后的大殿外,定让所有弟子都知晓此事!”说罢,他转身走出了殿门,脚步轻快,显然是对这件事极为赞同。
殿内只剩两人,沈谭州看着昭芸婷眼底的红血丝,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怕唐突,最终只是放低了声音:“若是累了,便歇一歇,有我在。”
昭芸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知道了。你也回去吧,今日折腾了一上午,早些歇着。去陪你那个徒弟吧”
沈谭州应声告辞,出了主殿,正午的日头晒得人皮肤发烫,蝉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疼。他快步回了自己的院落,刚推开院门,一道纤细的身影就扑了过来,带着淡淡的花香,撞进他怀里。
“师傅!你可算回来了!”林晚竹抱着他的腰,仰着小脸,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带着点委屈,“我在院门口等了你一上午,太阳都快把我晒化了。”
沈谭州抬手揉了揉她被晒得微红的脸颊,指尖划过她柔软的发顶:“不过是去议事”他反手关上门,牵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把殿里的事拣能说的,跟她说了一遍,包括邪元丹失窃,刘宝山被问询,还有昭芸婷三日后要改姜山派为姜山宗的决定。
林晚竹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惊讶无比的模样来:“哇塞!这可真是太棒啦!”只见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还调皮地踮起脚尖,将身子凑近沈谭州的耳畔边去,用一种娇柔婉转、嗲声嗲气的语调继续说道:“那么……关于那邪元丹的事情呢?”
然而,林晚竹的话音未落,便被沈谭州突然伸出手捏住了脸颊给打断了。“不用操心这些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紧接着,他似乎又回想起了之前昭芸婷所托付之事一般,于是再度开口叮嘱道:“三日之后便是本宗的盛大典礼之日,请届时务必前往大殿门前与众人会合。”
听到这话,林晚竹先是眨巴了几下灵动的大眼睛,随后连忙乖巧地点头应道:“遵命,师父大人~徒儿晚竹已然知晓了。”
沈谭洲被她这娇憨的模样逗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啊,除了修炼对什么都感兴趣”他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暖融融的。
屋里林晚竹早备好了午饭,四菜一汤,冒着热气。沈谭州拉着林晚竹坐下,亲自给她盛了碗米饭,又夹了块她爱吃的排骨放进碗里。林晚竹低头扒着饭,嘴角却悄悄勾了勾,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快得让人抓不住。
饭后的蝉鸣依旧聒噪,一声叠着一声,林晚竹拉着沈谭州在院子里散步,林晚竹时不时伸手去揪路边的狗尾草,又踮脚去够枝头的果子,沈谭州望着她,突然停下脚步,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浅吻。
林晚竹仰头看着他,眉眼弯弯,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凑上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笑着跑开:“师傅快来追我呀!”
沈谭州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盛满了笑意,方才议事的疲惫,竟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