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廨,临时设置的验房内,气氛凝重而悲戚。
“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一对中年夫妇扑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尤其是那妇人,几乎要晕厥过去,正是死者窦丛的父母。
随从的衙役连忙上前,好生搀扶劝慰,才将几乎瘫软的两人勉强扶到门外稍歇。
那悲恸的哭声依旧穿透门板,令人心头发沉。
我刚一踏入院门,便听到这凄厉的哭喊,不由加快了脚步。
苏谦一见我到来,如同见了主心骨,急忙迎上前,压低声音快速禀报:“县尉,已初步查明。死者窦丛,昨日出嫁,新郎宋柴家住明德门外十五里的镇子。送亲队伍行至半路,马匹突然受惊,新娘所乘的马车失控,窦丛便是在那时失踪的。”
我凝神细听,问道:“家属可已认过尸了?”
苏谦面色沉重地点头:“虽面部因……因那面具之故,已无法辨认,但窦母确认了死者耳后有一颗红痣,腰间亦有特殊胎记,都对得上,确系窦丛无疑。”
我微微颔首,这时,那位悲痛欲绝的窦父在旁人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我面前,老泪纵横,声音颤抖:“您……您就是新来的苏县尉?”
我拱手还礼:“正是下官。”
窦父紧紧抓住我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苏县尉!您一定要给小女伸冤,抓住那丧尽天良的凶手,为我女儿报仇啊!”说着,他双腿一软,竟要跪下。
我急忙上前一步,稳稳托住他的手臂:“老人家使不得!快快请起!查明真相,缉拿凶徒,是本官分内之责,定当竭尽全力!”
“凶手就是宋柴!”一个充满愤恨的声音突兀响起。
我抬眼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眉眼与窦父有几分相似,此刻正满脸怒容。
我询问道:“这位是?”
窦父用袖子抹着泪,哽咽道:“这是犬子,窦玉临。”
我将目光转向窦玉临,静待他开口。
窦玉临情绪激动,语速很快:“我一直在家中等候新娘回门……那宋柴定然脱不了干系!”
半晌后,新郎宋柴家中那间略显简陋的新房木屋内。
宋柴听闻指控,一脸错愕与冤屈,猛地站起:“我?如何就成了凶手?!简直荒谬!”
窦玉临立刻针锋相对,怒目而视:“你如不扔下我姐姐先行,她怎么会惨死!若不是你失职,怎会如此!”
宋柴急得面红耳赤:“此乃大唐迎亲风俗!新郎须先行归家准备,等候新娘驾临!你岂能不知?!”
窦玉临嗤之以鼻:“什么狗屁风俗!分明是你有心加害!”
宋柴气得手指发颤,指着他:“你……你血口喷人!”
窦玉临也毫不示弱地指回去:“你什么你!就是你!”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被吵得脑仁发疼,沉声道:“肃静!”
两人闻声皆一顿,都悻悻地收回手,暂时住了口。
我转过身,目光平静却极具压迫感地扫过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