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我的目光触及杯中那红得异常、几乎要流淌起来的茶汤时,心中猛地一悸!
那颜色,太过鲜艳,太过诡异,像极了刚刚凝固的血液,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仿佛透过茶香钻入鼻腔。
我下意识地一怔,手腕微颤,茶杯竟脱手滑落!
“啪嚓”一声脆响,瓷杯碎裂,红色的茶汤泼溅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暗色。
而我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耳边最后的声响是裴坚等人惊愕的呼唤,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苏县尉?苏县尉?”
恍惚中,有人呼唤。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窗外已是天光大明。
苏谦关切的脸庞映入眼帘。
“您可算醒了!这是昨日晕倒,裴府派人将您送回来的。”
我坐起身,揉了揉额角,环顾四周。
这是一处清幽的小院,陈设简单,院中有一方池塘。
苏谦跟在我身后,语气带着几分担忧:“苏县尉啊,这院子……就是长安县为您准备的寓所,之前那位死了的武县尉也曾住过。我听说,那武大起力大过人,是戍边立过军功的,正值壮年却莫名其妙溺死在后院那池塘里。这地方……总觉得有些不吉利啊。”
我披衣起身,走到院中,望着那一池微澜的碧水,神色平静:“凡害怕不吉利的,皆因身陷迷雾,看不清真相。一旦水落石出,所谓的恐怖,只会让人惊讶于其简单。真相,往往离我们很近,只是未被察觉罢了。”
正说着,院门被推开,元来县令匆匆走了进来,一脸关切:“苏县尉!你可算醒了!”
我连忙上前迎了几步,拱手道:“元县令,您怎么亲自来了?”
元来叹了口气,上下打量我:“我这是担心你啊!昨日在裴府,你突然晕倒,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提及昨晚的失态,我不禁面露赧然,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实在是……惭愧。我一见那茶汤颜色红得异常,这脑袋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实不相瞒,无名自幼便有这个毛病——晕血。见到那般鲜红的颜色,便受不住。”
“晕血?”元来县令一脸不可思议,“苏县尉您可是狄公的弟子,我听说……”
我赶忙打断他,苦笑道:“坊间传说多有夸大,做不得准。可无名这晕血的毛病,却是一点不虚,让县令见笑了。”
元来摇了摇头,感叹道:“如此说来,您在武功县仍能屡破奇案,那就更是奇才了啊!”
“运气而已,侥幸罢了。”我谦逊一句,随即转入正题,正色道,“元县令,昨日金吾卫的卢将军提及,这一年来京城频发新娘失踪案,下官既已到任,想调阅相关旧案卷宗,不知可否方便?”
元来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无奈之色,重重叹了口气:“唉,别提了!前任县尉武大起意外身亡后,这雍州府、大理寺,还有金吾卫,是轮番派人来查。他的住处、办公之所,早被翻了个底儿朝天!所有积存的卷宗,但凡是涉及可疑案件的,几乎都被他们以协助调查之名取走,至今无人归还,库房里现在是空空如也啊。”
我目光微凝,心中了然。
卷宗尽数被调走,是巧合,还是有人不想让新任县尉触及这些旧案?
看来,这长安县尉的位置,果然不是那么好坐的。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名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