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嫉妒

他领命后，却并未立刻退下，反而嬉皮笑脸地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调侃道：“中郎将，您对这案子如此上心，比对咱们金吾卫的本职巡务还上心，莫非……是想改日去大理寺高就，当个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

卢凌风想也不想，冷声吐出两个字：“不想。”

“不想？”小伍脸上的笑意更浓，带着几分“我懂”的狡黠，“那您怎么一听到有命案发生，尤其是这种诡奇案子，就两眼放光，精神抖擞，比得了圣人赏赐还来劲？属下可都看在眼里呢！”

卢凌风面色一僵，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嘴硬道：“胡说！”

小伍却不怕他，反而笑得更加“贱兮兮”，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像耳语一样：“如果不是想当大理寺卿，那难不成……中郎将您是想着有机会能和那位新来的苏县尉一同查案，所以才这般……嗯……勤快？”

一听到“苏县尉”三个字，卢凌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毛，猛地转身，咬牙切齿地低吼：“休得胡言！谁想着跟她一起查案！才不是因为那个女人！”那语气中的怨念和某种被戳破心思的羞恼，几乎凝成实质，让小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小伍心里暗自发笑，面上却装作害怕：中郎将这反应也忒大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看起来文文静静、说话温和的苏县尉，怎么负了他一样。

说起卢凌风对我的这点“过节”，根源确实在于已故的狄仁杰狄公。

当年卢凌风年少气盛，初入军中便听闻狄公智计无双，曾一心向往，欲拜入其门下修习刑名之术，却因种种缘由未能得偿所愿。

而我，一介女子，却成了狄公晚年亲授的嫡门弟子，得其真传，名动长安。

如今再见我以女子之身出任长安县尉，卢凌风心底那点未能化解的执拗、不服，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羡慕，便自然而然地，化作了明面上的针对与迁怒。

小伍眨了眨眼，又试探着小声问：“中郎将，您就……真这般讨厌那苏县尉？属下今日瞧着，她为人挺温和知礼的，说话办事也沉稳，不像是什么倨傲之人啊。”

卢凌风忍无可忍，作势扬手要打：“臭小子！你到底是谁的人？胳膊肘往哪儿拐？再替外人说话，小心我军法处置！”

小伍连忙抱头后退，装作十分害怕地求饶：“将军息怒！将军饶命！属下知错了！属下再也不敢多嘴了！”只是那嘴角憋着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欠揍。

卢凌风指着他，想骂又觉得跟这油盐不进的浑小子置气实在有失身份，那表情恼怒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竟有些好笑。他最终悻悻地放下手，没好气地一甩袍袖：“算了！懒得跟你计较！亥时已到，整队，巡夜去！”

夜色渐深，长安城结束了一天的喧嚣，逐渐沉入梦乡。

然而，在这片繁华盛景之下，一桩未解的“红衣新娘”案，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暗流悄然涌动，而两个性格迥异、彼此间还横亘着些许“过节”的人，已被这诡异而残忍的命案，牢牢绑在了一起。前路迷雾重重，真相，隐匿在黑暗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