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的光线苍白而恒定,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电子设备散热以及一种老年人久居室内特有的淡淡气息。夜凛站在门口,浑身浴血,断剑在手,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极地寒冰,审视着轮椅上自称“完整张伯”的老人。
轮椅上的张伯,比夜凛记忆中卡牌店那个和蔼的老人苍老憔悴了至少十岁。深陷的眼窝,枯瘦如柴的手腕上连着医疗仪器的管线,唯有那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锐利得惊人,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他身后那些闪烁的仪器和巨大的全息地图,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不凡。
“灵魂投影……”夜凛重复着这个词,目光扫过屏幕上那个被困在能量容器中、表情痛苦的光影,“剥离囚禁?怎么做到的?目的是什么?”
他没有进门,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攻击或撤退的姿态。信任,在这个迷雾重重的漩涡里,是最奢侈的东西。
张伯似乎早就料到夜凛的警惕,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操控轮椅缓缓转到一台控制台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屏幕上切换画面,显示出复杂的能量图谱和神经信号模拟图。
“一种……古老而残忍的技术。”张伯的声音干涩,带着挥之不去的痛苦,“‘溯源计划’早期研究灵魂与卡牌关联性的副产品。可以将一个人的部分意识、记忆、乃至灵魂本质‘复制’并剥离出来,注入特制的能量容器。容器中的投影会拥有本体的部分特征和反应,足以骗过大多数检测,甚至能承受一定的‘拷问’。”
他指向能源工厂的画面:“他们抓到我后,对我用了这个。剥离出的‘投影’被囚禁在那里,承受痛苦,同时作为诱饵和警告。而我的本体……”他指了指自己,“因为灵魂受损严重,加上年纪大了,被他们判断为‘失去价值’,秘密处理途中,被我早年安排的后手救下,藏匿于此。”
“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金蝉脱壳?”夜凛追问,逻辑清晰得冷酷。
“为了争取时间,也为了……保护真正重要的东西。”张伯的眼神变得深沉,“我的大部分研究资料,关于古代仪式漏洞的推演,关于‘钥匙’和‘印记’真正用法的猜测,以及……关于‘愚者’网络的联络节点和人员名单,都只存在于我这个本体的记忆和这个基地的加密核心中。那个‘投影’,只知道我希望‘导师’知道的事情。”
夜凛的目光落在墙壁那张巨大的全息地图上,上面许多节点在闪烁,其中一些标注着代号。“‘愚者’……就是像你一样,暗中反抗‘信徒’的人?”
“一部分是。”张伯点点头,又摇摇头,“‘愚者’更像是一个……松散的信息交换和有限互助网络。我们大多是历史的尘埃,计划的弃子,或者单纯看不下去的知情者。力量薄弱,分散隐蔽,首要目标是生存和记录。像今天这样直接介入行动……很少,风险极大。”他看向夜凛,眼神复杂,“救你和小悠,已经让我暴露了太多。”
“那‘枫叶’呢?”夜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她是谁?或者说,‘他们’是谁?”
张伯沉默了片刻,操控轮椅来到房间另一侧,调出了一份加密档案。档案封面是一个简单的枫叶图案,但枫叶的叶脉却构成了一个极其精密的微电路图样。
“‘枫叶’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代号,代表着一个更激进、更有组织性的团体。”张伯缓缓道,“他们的成员大多年轻,拥有更高的技术能力和行动力,甚至……可能渗透进了‘信徒’组织的某些外围或技术支持部门。他们不满足于像‘愚者’这样只是记录和躲藏,他们想主动出击,破坏‘神降’仪式,甚至……摧毁‘信徒’的根基。”
听起来像是盟友。
“但裂痕出现了。”夜凛用的是陈述句。
张伯苦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是的。最初的合作很好。他们提供技术、情报、甚至部分物资,我们提供历史资料、对古代仪式的理解和一些隐蔽的渠道。但分歧出现在对‘容器’——也就是你,夜凛——的态度上。”
他看向夜凛,目光坦然而沉重:“‘愚者’的理念,是尽一切可能保护‘容器’,寻找打破诅咒、让你存活下来的方法。因为我们认为,你不仅是受害者,也可能是未来对抗‘神’的关键力量。而‘枫叶’中的主流观点……或者说,是他们中某些激进派认为,‘容器’本身就是仪式不可或缺的一环,是最不稳定的因素。他们倾向于……在关键时刻,采取更‘彻底’的手段,确保仪式被破坏,哪怕代价是‘容器’的毁灭。”
夜凛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所以,能量回路图纸上的‘追踪信标’?”
“那不是我给的图纸。”张伯肯定地说,“‘枫叶’内部有不同声音。给你们提供帮助的,可能是其中相对温和的一派。但激进派显然插手了,他们修改了最后的关键阵列,加入了那个隐蔽的追踪和……可能的后门。目的可能是确保在最后时刻,能定位并控制你,或者在必要时……引爆。”他说出最后两个字时,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悲哀。
“你如何知道这些?你又如何确定,你现在告诉我的,不是另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夜凛的问题尖锐如刀。
张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艰难地操控轮椅,来到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保险柜前,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又进行了虹膜和能量波动双重验证。柜门打开,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个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缓缓搏动的……生物组织?看起来像某种经过了改造的脑组织切片,连接着细密的线路。
“这是我的‘灵魂备份’残片。”张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当年剥离投影时,我偷偷截留了最关键的一部分意识核心,与我本体的深层记忆和情感绑定。它无法思考,但能最真实地反映我的情绪和部分无法篡改的记忆烙印。你可以用你的冰焰之力,或者让小悠用她的‘命运’之力轻微刺激它……它会告诉你,我此刻是否有恶意,是否在说谎。”
他看向夜凛:“这是我能提供的,最高级别的诚意。信与不信,由你判断。”
夜凛盯着那搏动的“灵魂备份”,沉默良久。最终,他没有去验证。不是完全相信,而是判断在此刻,验证的风险和耗费的时间可能超过其价值。张伯的坦诚(至少表面上),基地的设施,与之前信息的吻合度,以及那份几乎无法伪装的疲惫与痛苦,都让他的怀疑暂时偏向信任一侧。
他收起断剑,但冰焰之力依旧在体内悄然流转。“小悠在哪里?她触发的传送节点通向哪里?”
张伯明显松了口气,快速在控制台上操作。“正在调取监控……旧南城区地下管网交界区,节点代号‘织女星-7’。那里是古代城市排水系统的一个枢纽,后来被废弃,但空间结构稳定,有多个出口。”他切换画面,显示出一片复杂的管网三维图,其中一个点正在闪烁。“信号很弱,她似乎正在移动……等等!”
张伯的脸色突然一变,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放大某个区域的监控数据。“能量读数异常!节点附近检测到高强度的‘清理者’信号!至少有三人,携带重型压制装备!他们怎么这么快锁定位置的?除非……”
“除非小悠身上,或者她带的东西上,也有‘信标’。”夜凛的声音冰冷彻骨,“罗盘,或者……她父亲的卡牌。”
张伯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很有可能!‘导师’对‘钥匙’和‘印记’的感应远超我们预估!必须立刻通知她,改变路线!”
他试图联系,但通讯频道里只有刺耳的杂音。“信号被干扰了!是针对性屏蔽!他们是有备而来!”
夜凛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等等!你去哪里?”张伯急问。
“救她。”夜凛的回答简短有力。
“你现在的状态,去了等于送死!‘清理者’是‘管家’手下最精锐的猎杀小队,专门处理高威胁目标!”张伯操控轮椅挡住门口,“我这个基地有紧急逃生通道,可以快速通往‘织女星-7’节点附近的其他出口。但我们需要计划!”
“没时间计划了。”夜凛脚步不停。
“我有办法暂时干扰‘信标’!”张伯提高声音,“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然后我和你一起去!我知道一条更近的、他们不知道的维修通道!”
夜凛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
张伯不再多说,快速滚动轮椅回到主控台,拉出一个布满复杂代码的界面,十指如飞。“我在小悠的罗盘和卡牌上,预先埋设了反向屏蔽程序,原本是预防‘导师’追踪的,但需要主动激活……找到了!”他用力敲下回车键。
屏幕上,代表小悠位置的光点闪烁了几下,变得极其黯淡,几乎要消失。“屏蔽启动了,但效果只能维持十五到二十分钟,而且会消耗罗盘本身的能量。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抵达安全点或摆脱追踪!”
他紧接着又调出一张极其隐秘的管道图纸:“这条维修通道,是当年建造时留下的,地图上没有记载,出口就在‘织女星-7’节点东侧三百米的一个废弃泵站。我们从那里出去,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张伯一边说,一边快速从旁边的储物柜里拿出两套灰色的、带有简易光学迷彩功能的连体服,以及两把造型奇特、枪口粗大的手枪状武器。“穿上这个,能一定程度上扭曲热能信号和常规扫描。这是非致命性高频震荡枪,近距离命中能让成年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十分钟,对穿戴标准护甲的敌人也有效。”
他丢给夜凛一套,自己则费力地往身上套另一套较小的尺码,动作因为衰老和伤病而显得笨拙,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也要去?”夜凛穿上连体服,动作迅速。
“别小看我,小子。”张伯拉上拉链,尽管气喘吁吁,但腰背挺直了一些,“我对那里的管道,比对我自己的掌纹还熟。而且……小悠就像我亲孙女。我不能让她出事。”他看向夜凛,眼神里有恳求,也有不容置疑的决心,“走维修通道,我有权限打开密封门。我们抄近路,来得及。”
维修通道比想象中还要狭窄低矮,满是灰尘和蛛网,有些地方甚至需要匍匐前进。张伯的轮椅显然无法通过,他换上了一副简陋但有效的机械外骨骼支架,帮助他行走。即便如此,他的速度也不快,夜凛不得不时常停下等他。
通道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和机械支架运作的轻微嗡鸣。夜凛肩头的伤口在颠簸中再次作痛,诅咒的寒意也如影随形。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感知着前方可能出现的危险。
“左边岔路,往上爬十五米,有个观察口,能看到节点附近的情况。”张伯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个几乎垂直向上的锈蚀铁梯。
夜凛点头,率先爬了上去。顶部是一个伪装成通风口的金属网格。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贴近缝隙。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广场般的交汇空间。数条巨大的古老排水管道在这里汇聚,水流潺潺。空间边缘有微弱的安全灯照明。小悠的身影就在不远处,她背靠着一根巨大的混凝土支柱,手中紧握决斗盘,【命运英雄 梦魇魔女】的虚影若隐若现地守护在她身前。她看起来有些狼狈,衣服刮破了几处,但眼神依旧警惕。
而在她周围三个方向,各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全覆盖式作战服、戴着狰狞鬼面头盔的身影。“清理者”。他们呈三角阵型,缓缓逼近,手中的武器已经亮起蓄能的光芒,是那种可以瞬间瘫痪神经的高能冲击枪。他们没有急于进攻,像是在享受猎物的困兽之斗。
“屏蔽还在生效,他们暂时无法精确定位,只是在压缩她的活动空间。”张伯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焦急,“但他们有热成像和运动传感器,小悠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在她被完全包围前动手。”
夜凛冷静地观察着。三个清理者,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硬拼毫无胜算,尤其是在他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必须出其不意,制造混乱,给小悠创造逃脱机会。
他的目光落在交汇空间顶部几根老旧的、看起来不太牢固的混凝土横梁上,又看了看下方缓缓流淌的、深度不明的积水。
“张伯,你带震荡枪了吗?”夜凛低声问。
“带了,但射程和精度有限,在这种环境下……”
“不用精度。”夜凛打断他,快速说出计划,“我吸引正面两个的注意力,你从侧面那个观察口(他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类似的网格),对准积水最深的区域,连续开枪,制造最大范围的震荡波和动静。小悠的梦魇魔女擅长干扰和暗影移动,混乱一起,她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呢?”张伯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和染血的肩膀。
“我自有办法。”夜凛没有多说,检查了一下手中的高频震荡枪,又凝聚起一丝冰焰之力,在掌心形成几枚极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冰晶。“记住,我数到三,一起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疼痛和不适,眼中只剩冰冷的决绝。
“一。”
下方,清理者又逼近了一步。小悠的额头渗出冷汗,梦魇魔女的虚影更加凝实,暗影能量在她周身缭绕。
“二。”
夜凛轻轻挪开观察口的网格,将枪口对准下方,冰晶悄悄飘落。
“三!”
夜凛猛地从观察口跃下!并非直接攻击清理者,而是落在一根横梁上,同时扣动扳机!高频震荡波并非射向敌人,而是射向他刚才用冰晶标记的、横梁与墙壁连接处一个看似脆弱的锈蚀点!
嗡——!
刺耳的高频噪音在地下空间炸响!与此同时,张伯那边也传来沉闷的震荡枪声,子弹射入积水,激起巨大的浪花和更强烈的震荡波!
两个方向的突然袭击和巨大的噪音让三名清理者瞬间一惊,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他们下意识地将武器转向噪音来源——夜凛所在的横梁和张伯的观察口。
就是现在!
小悠在梦魇魔女的提醒下,没有任何犹豫!暗影能量猛地爆发,她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十米外另一根支柱后面!这是梦魇魔女卡灵的短距阴影穿梭能力!
“目标转移!三点钟方向!”一名清理者反应最快,立刻调转枪口。
但夜凛的攻击也到了!他不是用枪,而是将所剩不多的冰焰之力凝聚成数道细如发丝却锐利无比的冰线,悄无声息地射向三名清理者脚下的地面!冰线触地即融,但极寒瞬间让那片区域的水面结出一层薄冰!
清理者正要移动追击,脚下猛地一滑!虽然他们装备精良,平衡性极佳,但这突如其来的打滑还是让他们身形一晃,追击动作慢了半拍!
小悠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再次发动阴影穿梭,向着夜凛计划中、张伯所在观察口斜对面的一个管道口冲去!那是张伯之前告诉夜凛的、一个通往更复杂管网区域的备用出口!
“别让她进管道!”清理者队长怒吼,稳住身形,抬手就是一枪!高能冲击波擦着小悠的衣角飞过,打在混凝土墙壁上,炸开一个浅坑!
夜凛从横梁上一跃而下,挡在了小悠和清理者之间!他左手持震荡枪连续射击(虽然对清理者的护甲效果有限,但能干扰),右手冰焰之力喷涌,在地面制造出一片滑溜的冰面,再次阻碍追兵!
“快走!”他冲着小悠离开的方向低吼。
小悠回头,看到夜凛独自面对三名精锐敌人,苍白的脸上是决绝的神色,眼中瞬间涌上泪水,但她知道此刻不能犹豫。她一咬牙,转身冲进了黑暗的管道。
“拿下他!”清理者队长见小悠逃脱,怒火中烧,三人同时将火力集中向夜凛!
夜凛将震荡枪能量开到最大,形成一片扇形的震荡波暂时逼退正面,同时身形急退,向另一个方向且战且走,试图将敌人引开。
他的状态极差,每一次调动力量都伴随着诅咒侵蚀的剧痛和伤口的撕裂感。冰焰之力迅速枯竭,动作也开始变得迟缓。
一枚高能冲击波擦过他的肋部,即使有连体服的缓冲,也让他感觉像被铁锤砸中,眼前一黑,踉跄几步。
另一名清理者从侧翼逼近,能量匕首闪烁着寒光,直刺他后心!
眼看就要被刺中——
砰!砰!
两声沉闷的枪响从高处传来!是张伯!他冒着暴露的风险,从观察口再次开枪,精准地命中那名侧翼清理者的头盔侧面!虽然未能击穿,但强大的震荡力让那人头晕目眩,动作变形。
夜凛趁机就地一滚,躲开致命一击,但也被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三名清理者重新合围,枪口齐齐对准了他。
“顽强的虫子。”队长冷笑着,抬起手,似乎准备下令抓活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顶部簌簌落下灰尘和碎石!不是爆炸,而是来自更深处、更沉闷的巨响,仿佛地底有什么巨兽在翻身!
“怎么回事?!”清理者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震惊得身形不稳。
夜凛抓住机会,用尽最后力气,将一枚凝聚了剩余所有冰焰之力的冰晶,狠狠砸向头顶那根早已被他用震荡波和冰线反复削弱过的、连接处锈蚀不堪的混凝土横梁!
咔嚓——轰!!!
横梁终于断裂,带着无数碎石和积年的污垢,轰然砸下!虽然不是直接砸向清理者,但也彻底阻断了他们追击的路线,并激起了漫天烟尘水雾!
夜凛趁机转身,冲向小悠逃离的那个管道口,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追!”烟尘中传来清理者队长气急败坏的怒吼,但被坍塌的横梁和杂物阻挡,一时难以通过。
黑暗的管道中,夜凛跌跌撞撞地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部和肩头的伤口。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诅咒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泛起,几乎要将他冻僵。
不能倒下……小悠在前面……张伯……
不知道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亮,还有压抑的啜泣声。
是那个备用出口。小悠正守在出口旁,看到他出现,脸上瞬间被惊喜和更深的担忧取代。她冲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夜凛。
“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她声音哽咽,检查着他身上新增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
“没事……快走……这里……不安全……”夜凛靠着她,几乎将全身重量压过去。
小悠咬着牙,搀扶着他,钻出管道出口。外面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泵站房间,张伯已经等在那里,焦急地张望着。看到两人出来,尤其是夜凛的样子,他脸色一变,立刻操控机械支架上前帮忙。
“快,上那辆车!”张伯指向泵站外阴影里停着的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三人艰难地上了车。张伯坐到驾驶座,动作竟出奇地熟练,发动汽车,迅速驶离这片区域。
车内弥漫着血腥味和紧张的气氛。小悠用急救包里的东西给夜凛进行紧急止血和处理伤口。夜凛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气息微弱。
“刚才的地震……是怎么回事?”小悠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心有余悸地问。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震动,夜凛可能就……
张伯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脸色凝重:“那不是地震。是‘织女星-7’节点所在的那片古老管网区域,因为刚才激烈的能量碰撞和震荡……可能触发了某些不稳定的古代结构。也可能是……‘导师’的人,在下面还有别的动作。”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不管怎样,那片区域暂时不能回去了。‘清理者’也不会善罢甘休。”
车子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行驶,驶向未知的方向。
“我们现在去哪里?”小悠问。
张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夜凛,又看了看小悠紧紧握在手中的罗盘和卡牌,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去‘愚者’网络里,最后一个,也是最安全的‘安全屋’。”他缓缓说道,“那里有更完善的医疗设备,能暂时稳住夜凛的伤势。更重要的是……”
他透过后视镜,目光与刚刚睁开眼、眼神依旧锐利的夜凛相遇。
“那里存放着我,以及‘愚者’其他成员,这么多年来搜集到的,关于‘导师’真实身份的最核心线索,以及……一份可能彻底改变局面的‘遗产’。”
“遗产?”小悠和夜凛同时看向他。
张伯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崇敬与悲壮的神情。
“一份来自‘愚者’的创始人,也是最早看穿‘神之信徒’阴谋,并开始暗中反抗的……先驱者的遗产。他留下的东西,或许能告诉我们,该如何真正使用‘钥匙’和‘印记’,以及……”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却重如千钧:
“如何找到并摧毁‘神降’仪式真正的核心——那个隐藏在‘王冠杯’决赛舞台之下,由无数灵魂能量和古代遗物构筑的……‘倒悬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