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仓库后门外,凌晨的冷风如同冰水泼面。林小悠和夜凛站在黑暗的巷口,手中紧握着背包——里面是“枫叶”提供的伪装文件、应急物品,以及那柄刚刚修复失败、似乎还被种下了“追踪信标”的断剑“裁定之锋”。
张伯那条“小心‘枫叶’”的警告信息,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扎在两人心头。信息是真实的,来自张伯那个特定的枫叶符号关联号码,但信号在发送后立刻中断,无法验证也无法追问。
是相信“枫叶”长达数次的救命指引,还是相信张伯这条突如其来的、无法证实的警告?
夜空中,那种非自然的、高频的空气扰动声正在由远及近,绝非普通飞行器。追兵真的来了,而且速度极快。
“没时间验证了。”夜凛的声音在寒风中异常冷静,他看了一眼手腕上“枫叶”提供的、已经自动载入紧急撤离路线的战术腕表,又看了一眼怀中那个已经不再显示任何信号的加密通讯器。“两条路:按‘枫叶’的路线走,或者,完全靠自己。”
靠自己?在这座遍布监控和未知敌人的城市,在夜凛重伤未愈、两人都精疲力竭的状态下?
小悠咬着下唇,看向巷子深处无边的黑暗。她相信张伯,那个像父亲一样照顾她的老人,用灵魂发出警告,绝不会无的放矢。但“枫叶”……如果没有“枫叶”,夜凛可能已经死在能源工厂,他们也不可能安全抵达这里。那些医疗方案、那些专业的设备,都做不得假。
除非……“枫叶”的目的,本身就是矛盾的?既想帮他们,又想控制或监视他们?那个“追踪信标”,是为了确保他们不会脱离掌控,还是在关键时刻……定位献祭?
“走第三条路。”小悠突然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眼神坚定。
夜凛看向她。
“不完全信‘枫叶’,也不完全放弃他的资源。”小悠快速说道,指向腕表上那条复杂的撤离路线图,“你看,他的路线预设了A、B、C三个备用汇合点,最终指向城北的废弃地铁隧道网络。我们不完全按顺序走。跳过第一个汇合点A,从我们现在的D位置,直接穿插到第二个汇合点B和C之间的区域,然后自己判断进入地铁网络的方向。这样,就算路线本身是陷阱,或者信标在引导追兵,我们也能打乱对方的部署,争取观察时间。”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要处理掉可能存在的‘信标’。断剑……不能带了?”
夜凛目光微闪,对小悠在危急时刻展现出的战术思维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认同。“断剑必须带。它是关键,也可能是‘信标’的载体。但我们可以试着……干扰它,或者验证它。”
他快速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枫叶”留下的、鸡蛋大小的银色金属圆球——便携式能量屏障发生器。“这东西能生成小范围、短时间的全频段能量屏蔽场。如果信标是通过能量波动或特定频率定位,屏蔽场可以暂时切断信号。但只能维持十分钟,而且一旦开启,我们自己也会变成能量探测下的‘空洞’,更容易被有经验的追踪者发现异常。”
十分钟,在追兵已至的情况下,这是赌命。
“用!”小悠果断道,“屏蔽信号,我们全速冲向B-C区域。十分钟内,如果追兵明显失去方向或开始分散搜索,说明信标很可能存在且被屏蔽了。如果追兵依然精准追来……那问题可能不在断剑,或者对方有我们不知道的追踪方式。”
很冒险,但这是目前唯一能主动获取信息、打破被动局面的方法。
夜凛不再犹豫,启动能量屏障发生器。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银色涟漪以圆球为中心扩散开来,将两人笼罩。瞬间,周围环境里那些细微的能量背景噪声仿佛被隔绝了,世界变得一片“寂静”。
“走!”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入巷子深处,完全偏离了“枫叶”路线图标注的前往A点的方向。夜凛虽然伤势未愈,但“枫叶”的特效药和之前的高纯度结晶让他恢复了些许行动力,速度竟不比小悠慢多少。
城市在脚下飞速后退。他们穿行在凌晨寂静的后街小巷,翻越低矮的围墙,穿过无人的停车场。战术腕表上,代表他们位置的光点正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突兀的折线,直奔B点与C点之间那片老旧的工业区。
夜凛一边奔跑,一边将部分感知力提升到极限,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能量屏障屏蔽了他们的信号,但也像一层透明的茧,将他们的气息与外界隔绝。
三分钟。没有异常。夜空中那令人不安的空气扰动声似乎在他们改变方向后出现了短暂的混乱,随后开始向A点方向汇聚。
五分钟。屏障依然稳定。但夜凛的心却沉了下去——他感知到,至少有两股不同的追踪力量。一股确实被A点吸引,但另一股更隐秘、更分散的力量,似乎……正在从多个方向,向着他们这片“信号空洞”区域,缓缓合围。
不是通过信标定位。是通过“能量空洞”反向定位!对方有非常高明的追踪大师,能通过探测区域能量场的“不自然缺失”来发现目标!能量屏障,反而成了指路明灯!
“屏蔽被利用了!”夜凛低喝,“关闭屏障!全速前进,冲进前面的建筑群!”
小悠也瞬间明白过来,心头一寒。“枫叶”给的设备,竟然成了暴露他们的工具?是“枫叶”算计到了这一步,还是对方的技术水平太高?
夜凛果断关闭了能量屏障发生器。那种被隔绝的“寂静感”消失,熟悉的城市能量背景噪声回归。但几乎在屏障消失的同时,侧后方一栋建筑的屋顶,一道暗红色的激光瞄准线一闪而过,锁定了夜凛的后背!
砰!一声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响。
夜凛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前扑倒翻滚,原先所在位置的地面溅起一蓬水泥碎屑。是狙击!但用的不是实弹,而是某种高能脉冲弹,威力被刻意控制,显然想抓活的。
“分开走!前面路口左转是废弃纺织厂,右转是烂尾楼!制造混乱!”夜凛在小悠的搀扶下跃起,急促下令。他的左肩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再次崩裂,鲜血渗出,但他恍若未觉。
小悠点头,在下一个岔路口,两人猛然分开,朝着不同的方向冲去。
追击者果然出现了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夜凛就听到至少两个人的脚步声追向自己,而小悠那边似乎只有一人。对方判断夜凛是首要目标。
夜凛冲进那栋黑洞洞的烂尾楼。里面堆满建筑垃圾,钢筋裸露,空气浑浊。他借助复杂的地形和阴影,与两名追兵展开了一场无声而凶险的捉迷藏。这两人身手矫健,配合默契,使用的武器和能量波动都显示他们绝非普通的“清道夫”,更像是“管家”手下的精锐行动队。
夜凛受伤不轻,体力也在快速消耗。他利用一个转弯死角,猛地回身,冰焰之力瞬间凝聚于指尖,化作数枚冰锥激射而出!一名追兵反应极快,侧身闪避,冰锥擦着他的战术护甲划过,带起一溜火星,留下深深的冻痕。另一人则抬手射出一张能量网。
夜凛矮身从一堆废弃模板下滑过,能量网罩了个空。他趁机冲上摇摇欲坠的楼梯,向二楼逃去。必须甩掉他们,去和小悠汇合。
另一边,小悠的处境同样危险。追她的只有一人,但这个人给她的压力更大。他(从体型看是男性)如同幽灵,脚步无声,总能预判小悠的躲藏方向,不急不躁,像猫戏老鼠。他并未使用能量武器,只是不紧不慢地追着,仿佛在观察,在评估。
小悠冲进废弃纺织厂巨大的车间。里面是生锈的纺织机和堆积如山的布匹残料。她躲在一台机器后面,心脏狂跳,手中紧握决斗盘。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追踪者的对手,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出来吧,林小悠小姐。”一个温和、甚至带着点书卷气的中年男声在空旷的车间里响起,用的是标准的播音腔,“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导师’想和你谈谈。关于你的父亲,林正楠教授。”
父亲!小悠身体一颤。
“我们可以保证他的安全,甚至让你们父女团聚。只要你配合,交出‘钥匙’和‘印记’,并劝说你那位同伴,接受他的命运。”男人的声音充满诱惑,“抵抗没有意义。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夜凛选手也撑不了多久。何必让更多人受苦呢?”
是心理战。但“导师”这个名字,和父亲的消息,确实动摇了小悠的心神。
就在这时,她怀中的罗盘,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有规律的悸动。不是指向敌人,也不是指向夜凛,而是……指向车间深处某个角落,与地面呈一个特定角度。
紧接着,她脑海中响起了梦魇魔女卡灵急促的声音:“小悠悠!下面!那个角落地板下,有很强的、同源的能量反应!还有……微弱的空间波动!可能是……另一个隐秘入口或短距传送点!”
绝境中的转机?小悠来不及细想,那追踪者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拼了!她猛地从机器后冲出,不是冲向车间大门,而是朝着罗盘指示的角落全力奔去!同时,她甩手向后扔出两张卡牌虚影——【命运英雄 恶魔人】和一张陷阱卡【英雄标记】,制造出能量干扰和假象。
追踪者显然没料到她会冲向死胡同,动作稍微一顿。
就这一顿的功夫,小悠已经冲到角落。那里堆着厚厚的、腐烂的布料。她用手胡乱扒开,下面果然是锈蚀的金属地板,但其中一块地板的边缘,有一个极其隐蔽的、与她罗盘中心水晶形状完美契合的凹槽!
是古代节点!和之前在工业区下水道触发的一模一样!
“拦住她!”追踪者察觉不对,速度骤增,手中多了一把闪烁幽光的能量短刃。
小悠毫不犹豫,将罗盘按向凹槽!
嗡——!
熟悉的蓝光亮起,空间涟漪荡漾!小悠半个身体已经没入其中。
“夜凛——!这边——!”她用尽力气,朝着烂尾楼方向尖声呼喊,希望能穿透墙壁,让夜凛听到。
追踪者的能量短刃已经刺到!刀尖触及涟漪,发出剧烈的能量对冲爆炸声!小悠被气浪推得彻底跌入传送光芒,而那名追踪者也被震退数步,脸色阴沉地看着迅速平复的空间涟漪。
他按动耳麦:“目标B通过未知空间节点脱离。节点已记录,能量特征分析中。目标A仍在烂尾楼,请求增援,实施捕获。”
夜凛在二楼听到了小悠那声隐约的、被空间波动扭曲了的呼喊,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爆发的、熟悉的传送能量波动。他心中稍定,小悠找到了出路。
但他自己,却陷入了真正的绝境。两名精锐追兵已经封堵了上下楼的通道,第三名从楼外索降的追兵也出现在了破损的窗口。三人呈三角合围之势,将他堵在了一处尚未安装窗户的、空旷的毛坯房间中央。
夜凛背靠着一根承重柱,剧烈喘息,左肩已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体内诅咒因为连续的剧烈运动和被围攻的压力,开始蠢蠢欲动。他手中紧握着一张卡——【冰焰君主】,这是他最后的力量,但一旦召唤,诅咒的反噬可能会让他立刻失去意识。
“夜凛选手,放弃抵抗吧。”从窗口索降的那名追兵似乎是队长,声音冰冷,“你无路可逃了。跟我们回去,‘导师’或许会考虑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
夜凛没有回答,只是用冰蓝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过三人。他在计算,计算引爆体内剩余的所有冰焰之力,能造成多大混乱,有没有机会冲破一个方向。
但希望渺茫。这三人的能量等级都不低,而且训练有素。
就在夜凛准备拼死一搏的刹那,异变再生!
烂尾楼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的撞击和结构撕裂声!
紧接着,夜凛背靠的那根承重柱下方,坚固的水泥地面猛地隆起、开裂!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陈旧铁锈味的狂风从裂缝中喷涌而出!裂缝迅速扩大,下面竟然是一个黑黢黢的、人工开凿的、似乎年代久远的垂直通道!
这不是“枫叶”的布置,也不是古代节点。这更像是……城市地下某些不为人知的部分,因为刚才小悠触发的传送能量波动,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被意外连通了!
追击的三名队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地陷惊得愣了一下。
就是现在!夜凛没有半分犹豫,在脚下地面彻底崩塌的瞬间,纵身跳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与其被俘,不如赌这未知的深渊!
“该死!追!”队长怒喝,但崩塌的砖石水泥暂时堵塞了通道口,等他们清理出通道,夜凛早已消失在黑暗深处。
夜凛在黑暗的通道中自由落体了数秒,然后重重摔在了一堆松软潮湿的泥土和腐烂木料上。尽管有缓冲,剧烈的撞击还是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左肩的伤口彻底崩开,鲜血汩汩涌出。
他挣扎着爬起来,从背包里摸出应急光源打开。光线照亮了周围——这是一条古老的、砖石结构的拱形隧道,高大宽敞,但多处坍塌,积满淤泥。空气浑浊,弥漫着难以形容的陈旧气味。墙壁上隐约可见早已褪色的油漆标语和模糊的符号,似乎是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城市人防工程或地下管线通道的一部分。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暂时安全了。追击者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必须止血,然后想办法找到小悠。他相信小悠触发传送去的那个地方,一定也与这些古老的地下设施有关。
夜凛靠在冰冷的砖墙上,用颤抖的手取出止血剂和绷带,艰难地处理肩膀上狰狞的伤口。疼痛让他冷汗直流,意识一阵阵模糊。诅咒的侵蚀感在身体虚弱时变得格外清晰,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灵魂。
不能倒下……小悠还在等着……张伯……父亲……
他咬破舌尖,用剧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摸索着向前走去。隧道幽深,不知通向何方。应急光源的光束在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岔路。夜凛停下脚步,试图感知。怀中的断剑“裁定之锋”突然再次传来极其微弱的震颤,断口处那焦黑的、疑似“信标”阵列的地方,竟然有极其微弱的、不稳定的能量一闪而过,指向了右边的岔路。
是信标在激活?在引导?还是断剑本身对同源能量的感应?
夜凛凝视着断剑,眼神变幻。最终,他选择了相信断剑本身的感应,而不是那个可能被做了手脚的阵列。他转向右边的岔路。
这条岔路越走越宽阔,墙壁上的砖石也变得越发规整,甚至出现了类似壁灯但早已损坏的基座。空气依然浑浊,但那种陈旧感中,似乎多了一丝……人工维护的痕迹?
前方出现了亮光。不是应急光源,而是稳定的、柔和的白色灯光,从一扇半掩着的、厚重的金属门缝里透出来。
门上没有标识,但门边的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小小的、不起眼的金属牌,上面刻着一个符号——一个被简化的、由剑与盾组成的标志。夜凛对这个标志有印象,在张伯安全屋的某张旧地图边缘见过类似的,但又不完全相同。
门的另一侧,隐隐传来低沉的机器运转声,以及……非常轻微的人声。
夜凛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门上。
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正在低声对着通讯设备说话,信号似乎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
“……确认……‘钥匙’已通过七号备用节点转移……位置大致在旧南城区地下管网交界区……‘印记’持有者暂时安全……”
“‘导师’的人被地陷阻隔……但‘枫叶’的线路确实被利用了……我怀疑……内部有……”
“断剑的‘信标’已被触发过一次……但似乎被不完整激活……反向干扰了……我需要近距离扫描才能确定……”
声音到这里,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
夜凛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声音……虽然透过门板有些失真,但那种苍老疲惫的语调,那种咳嗽的方式……
是张伯?!
他不是灵魂被囚禁在能源工厂吗?怎么会在这里?还能说话?还能操控通讯?
难道……能源工厂那个是假的?是陷阱?还是说……眼前这个才是假的?
无数疑问和寒意瞬间席卷了夜凛。他握紧了断剑,另一只手凝聚起所剩不多的冰焰之力。
门内的咳嗽声平息了,那个像是张伯的声音叹了口气,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和无奈:
“……两个孩子……你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可千万别相信‘枫叶’给的……最后那条路线啊……”
门内门外,一片死寂。
夜凛站在冰冷的金属门外,手中断剑微微震颤,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翻腾的惊涛骇浪。门内那个疑似张伯的声音,所说的内容,与张伯之前发送的警告信息,与“枫叶”的最后安排,交织成一团巨大而充满矛盾的迷雾。
能源工厂的灵魂囚笼,眼前门后的声音,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张伯?
“枫叶”是敌是友?信标是真是假?那条紧急撤离路线,到底通向生路,还是死地?
而小悠,她现在又在哪里?是否安全?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片错综复杂、隐藏着无数秘密的城市地下世界。这里似乎活跃着不止一股抵抗力量,他们彼此之间或许有联系,或许有猜忌,甚至可能存在背叛。
夜凛轻轻将手按在冰冷的金属门上。门没有锁死。
进去,面对门后那个可能是张伯、也可能是其他未知存在的人,问个清楚?
还是转身离开,继续在黑暗的地下迷宫中寻找小悠,凭借自己的判断摸索前行?
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诅咒的寒意深入骨髓。疲惫和虚弱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的疑虑和波澜,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无论门后是谁,无论“枫叶”和张伯孰真孰假,他都必须找到小悠,必须继续前进。决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幕后的黑手“导师”和“神”的阴影越来越浓。
他需要答案,需要力量,需要……盟友。哪怕这个盟友,可能戴着面具。
手指微微用力,厚重的金属门,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柔和的白光倾泻而出,照亮了夜凛苍白的脸和染血的肩膀。
门内的景象,映入他冰蓝色的眼眸。
门内,是一个比张伯之前那个安全屋大上数倍、设备也先进得多的地下空间。排列着数台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精密仪器,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城市地下管网全息图,其中几个节点正在闪烁。
而在房间中央,一个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身形佝偻瘦削、头发花白的老人,似乎听到了门响,正缓缓地、艰难地试图转动轮椅回身。
他身上的衣服朴素破旧,左手上还连着医疗仪器的管线。当他终于将轮椅转过一半,侧脸在灯光下显露出来时——
那面容,赫然与夜凛记忆中的、卡牌店里的张伯,有八九分相似!
但比那个张伯更加苍老、憔悴,脸颊深陷,眼神却异常清醒锐利,带着浓浓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你……”轮椅上的“张伯”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目光死死盯着门口浑身是血、手持断剑的夜凛,又猛地看向夜凛身后空荡荡的走廊,“你一个人?小悠那丫头呢?!你们没走‘枫叶’给的路线?!”
他的反应,不似作伪。那眼神中的急切和担忧,无比真实。
夜凛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手中的断剑微微抬起,冰焰之力在掌心无声流转。
“回答我。”夜凛的声音,比这地下空间的空气更加冰冷,“你是谁?能源工厂里那个,又是谁?张伯……到底有几个?”
轮椅上的老人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露出了混合着巨大痛苦、悲哀和一丝了然的复杂神色。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向房间一侧仪器屏幕上定格的、有些模糊的监控画面。
画面上,是之前能源工厂核心反应室的一角。一个透明的能量容器中,囚禁着一个模糊的、与眼前老人容貌依稀相似、但表情充满痛苦和麻木的灵魂光影。
“那是我……被剥离囚禁的……一部分‘灵魂投影’。”轮椅上的老人,用尽力气般,苦涩地缓缓说道,“用来牵制、迷惑他们,也用来……保护真正的我,和这个‘庇护所’。”
他抬起头,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直视夜凛,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揭开一个残酷的真相:
“孩子,欢迎来到……‘愚者’的秘密基地。”
“而我,才是张伯。完整的,但……也快要走到尽头的张伯。”
“至于‘枫叶’……”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她不是一个人。那是一群人,一个……理念与我们并不完全一致的‘合作者’。而我们之间,刚刚出现了一道……可能致命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