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愧疚

刘洋看着刘琦端着空碗从灶房出来，小身影晃悠悠的，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他目光扫过土炕边那个用旧木板搭成的简陋小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盖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棉絮，那是刘琦睡觉的地方。

土炕明明能睡下两个人，原主却偏偏让才十二岁的妹妹挤在又冷又硬的小床上。刘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涩得发慌，他走上前，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心疼：“你怎么一个人睡这儿？”

刘琦听到这话，端着碗的手猛地一顿，瓷碗与木板碰撞发出“叮”的轻响。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惶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嘴唇哆嗦着：“哥，你……你怎么了？”

她的眼神里带着疑惑，更多的是害怕，仿佛在担心眼前的“刘洋”是不是又要找借口打骂她。她放下碗，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小声地复述着那些刻在她心里的话：“是你说的，我是脏的，不配做你妹妹，也不配跟你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别说跟你一起睡炕了，你还说，我每天要上学写作业，放学回来就得给你做饭、洗衣、喂猪，家里所有活都得我干，这都是你定下的规矩啊。”

每说一句话，刘琦的声音就低一分，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她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刘洋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原主的那些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不仅扎在刘琦心上，更扎得他心口发疼。他怎么也想不到，原主竟然能对亲妹妹说出这么刻薄的话，能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

他看着刘琦那双因为常年干活而布满裂口的手，看着她身上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衣服，再想想自己刚才睡过的、铺着粗布褥子的土炕，愧疚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要伸手摸摸刘琦的头，却看到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里的恐惧更浓了。刘洋的手僵在半空，心里又是一痛——他忘了，原主多年的打骂，已经让妹妹对他产生了本能的畏惧。

他收回手，放缓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又坚定：“琦琦，以前是哥错了，哥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不该让你受这么多苦。”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简陋的小床上，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那个小床不用睡了，你跟哥一起睡炕。家里的活也不用你一个人干，哥会跟你一起做。你是哥的妹妹，是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配，你最配跟哥一起过日子。”

刘琦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细碎的抽噎声。这么多年，她听惯了原主的呵斥和打骂，从来没听过一句温暖的话，更别说这样直白的道歉和肯定。

刘洋看着她哭，心里也不好受。他知道，一句道歉不能抹去过去所有的伤害，但他会用往后的日子，一点点弥补。他走上前，轻轻拿起炕上的另一个粗布褥子，铺在土炕的另一边，然后对刘琦说：“今晚你就睡这儿，炕比小床暖和。明天哥就把那个小床拆了，以后咱们兄妹俩就一起睡炕，好不好？”

刘琦看着刘洋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炕上铺好的褥子，眼泪流得更凶了，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嗯……好。”

刘洋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知道，修复兄妹间的感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他一步一步好好走，总能让妹妹慢慢放下恐惧，真正感受到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