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寒冬尚未褪去，清晨的寒风卷着碎雪，刮在人脸上生疼。沈砚之裹了裹厚重的锦袍，手中抱着一叠装订整齐的吏治卷宗，正准备前往贤王府与萧景珩汇合。这是北方诸州贪腐官员的完整罪证，今日便要派最精锐的侍卫护送前往京城，交由皇帝亲审。
“大人，您慢些走，雪天路滑。”陈默紧跟在沈砚之身后，手中提着一盏油纸灯，照亮了前方积雪的青石板路。自上次识破柳党下毒陷阱后，陈默便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沈砚之身边，白日随他巡查、处理公务，夜里便守在书房门外，生怕再出半点差错。
这些日子，陈默瘦了不少，眼下的青黑重得吓人，却依旧眼神锐利，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是沈砚之被贬谪时，恩师暗中派来保护他的亲信，一路追随沈砚之从南疆到青州，出生入死，早已不是简单的主仆，更像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陈默，你也多注意身子，别总熬着。”沈砚之停下脚步，看着陈默冻得发红的耳朵，语气中满是关切，“等这批卷宗送走，你便好好休息几日。”
陈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摆了摆手：“属下不碍事！只要大人平安，属下累点不算什么。眼下柳党余孽虽被清剿，可京中柳成业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多加小心，绝不能让他抢了卷宗，坏了大人的大事。”
沈砚之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他知道，陈默所说的句句属实。柳成业已是穷途末路，这批卷宗便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卷宗送往京城。
二人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前行，沿途的百姓们见了沈砚之，纷纷拱手问好，眼中满是敬重。经过上次下毒嫁祸之事后，百姓们对沈砚之更加信任，每日清晨，总有不少流民自发地在府衙附近巡逻，生怕有人伤害到他们的“青天大老爷”。
可沈砚之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他总觉得，今日的青州城太过安静，安静得有些反常。往日里街头巷尾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今日竟寥寥无几，就连巡逻的侍卫，也比往日少了许多。
“不对劲，有埋伏！”陈默突然脸色一变，一把将沈砚之拉到身后，手中的长刀瞬间出鞘，寒光闪烁。他多年习武，对危险有着极强的敏锐度，方才隐约听到街角传来几声极轻的脚步声，绝非寻常百姓的脚步。
沈砚之刚被拉到墙角，便见数十名身着黑衣、蒙面的杀手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手中的利刃在晨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直扑沈砚之而来。这些杀手与往日的柳党死士不同，个个身手矫健，动作迅猛，显然是柳成业特意从京中调来的精锐死士，目标明确，便是要夺取卷宗，取沈砚之的性命。
“保护大人！”陈默大喝一声，挥舞着长刀冲了上去，与杀手们缠斗在一起。他的刀法凌厉，每一刀都直取杀手的要害，短短几个回合，便斩杀了两名杀手。可杀手们人数众多，且个个悍不畏死，一波倒下，另一波又冲了上来，很快便将陈默团团围住。
沈砚之抱着卷宗，靠在墙角，心中焦急万分。他虽懂些防身之术，却绝非这些精锐死士的对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默孤军奋战。陈默的身上已经挨了一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却依旧死死地挡在沈砚之面前，不让杀手靠近半步。
“大人，您快带着卷宗走！去贤王府找殿下！”陈默一边与杀手缠斗，一边对着沈砚之大喊，声音因用力而有些沙哑。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难以脱身，唯有让沈砚之带着卷宗安全抵达贤王府，才能保住这来之不易的罪证，才能彻底扳倒柳成业。
沈砚之咬着牙，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名杀手趁机绕到陈默身后，手中的短刀狠狠刺向陈默的后背。陈默正与身前的杀手缠斗，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短刀刺来。沈砚之瞳孔骤缩，想要冲上去推开陈默，却已来不及。
“噗嗤”短刀狠狠刺入了陈默的后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也溅在了沈砚之的脸上。
“陈默！”沈砚之失声惊呼，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
陈默闷哼一声，却没有倒下，反而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那名杀手的手腕，用力一拧，“咔嚓”一声，杀手的手腕被拧断，短刀脱手飞出。紧接着，陈默挥舞着长刀，狠狠砍向那名杀手的脖颈，杀手应声倒地，鲜血溅了陈默一身。
“大人……快走”陈默转过身，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涌出鲜血，眼神却依旧坚定地看着沈砚之，“卷宗……不能丢……柳党……不能……不能得逞”
说罢，他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倒了下去。沈砚之连忙冲上前，将陈默抱在怀中，泪水模糊了双眼：“陈默！陈默你醒醒！你别吓我！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
“大人……别管我”陈默虚弱地抓住沈砚之的手，指尖冰凉，“保护好……卷宗……为……为百姓……为……为恩师……报仇”
话音刚落，陈默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双眼永远地闭上了。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未完成的牵挂，嘴角却微微上扬，仿佛在庆幸，自己终究是护住了沈砚之，护住了那批能扳倒柳党的罪证。
“陈默”沈砚之抱着陈默冰冷的身体，失声痛哭。他想起了一路来的点点滴滴，从南疆的生死逃亡，到青州的并肩作战，陈默总是在他最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为他挡下所有的风雨。可如今，这个最忠诚的兄弟，却为了保护他，永远地离开了他。
杀手们见陈默倒下，纷纷朝着沈砚之围了过来，眼中满是凶狠。沈砚之缓缓放下陈默的身体，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闪过一丝滔天的怒火，他拿起陈默掉落的长刀，紧紧握在手中，目光冰冷地盯着杀手们，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你们杀了陈默，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沈砚之嘶吼着，挥舞着长刀，朝着杀手们冲了上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每一刀都拼尽了全力，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悲痛，都发泄在这些杀手身上。
可杀手们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矫健，沈砚之很快便体力不支，身上也挨了几刀，鲜血染红了他的锦袍，却依旧死死地护着怀中的卷宗，不肯后退半步。
就在沈砚之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与呐喊声。是萧景珩带着王府侍卫赶来了！
“沈先生！”萧景珩骑着快马，手持长剑，率先冲了过来，身后的侍卫们紧随其后，如同潮水般涌向杀手们。萧景珩得知沈砚之今日要送卷宗来王府，便特意带人前来接应，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看到陈默的尸体和浑身是血的沈砚之，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滔天的怒火。
“杀！一个不留！”萧景珩怒吼着，挥舞着长剑，与侍卫们一同冲向杀手们。有了萧景珩与侍卫们的支援，杀手们很快便陷入了劣势，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没过多久，所有的杀手便被全部歼灭，只剩下几具冰冷的尸体躺在雪地里，与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
萧景珩快步走到沈砚之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关切地说道：“沈先生，你怎么样？快，传大夫！”
沈砚之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陈默的尸体，声音沙哑地说道：“殿下……陈默他……他死了……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萧景珩看着沈砚之悲痛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与愤怒：“沈先生，这不怪你！是柳成业太过歹毒，是我们太大意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陈默报仇，一定会将柳成业碎尸万段，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此时，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围了过来，看到陈默的尸体和浑身是血的沈砚之，无不悲痛落泪。
“陈默姑娘（此处应为“小哥”，笔误修正）是个好人啊！每次都帮我们流民挑水、送粮，没想到竟就这样死了！”
“柳党真是太歹毒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沈大人，陈小哥，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百姓们的哭声与怒骂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青州的街巷之上。沈砚之看着眼前的百姓，又看了看怀中冰冷的陈默，心中的悲痛渐渐转化为坚定的决心。他不能倒下，绝不能倒下！陈默用生命护住了卷宗，护住了他，他必须带着这份嘱托，将柳党彻底铲除，为陈默报仇，为天下百姓报仇！
当日午后，萧景珩派人将陈默的尸体收殓好，准备厚葬。沈砚之则强撑着身体，将那批卷宗交给了萧景珩，语气坚定地说道：“殿下，这批卷宗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我们必须尽快派人将它送往京城，让陛下早日下令，将柳成业绳之以法，为陈默报仇，为所有被柳党害死的百姓报仇！”
萧景珩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沈先生放心，我已挑选了五十名精锐侍卫，皆是忠心耿耿之人，他们定会拼尽全力，将卷宗安全送往京城。另外，我已让人加强青州城的戒备，绝不让柳党再有任何可乘之机！”
沈砚之走到陈默的灵前，深深鞠了一躬，眼中满是愧疚与坚定：“陈默，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铲除柳党，还天下一个清明盛世。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灵前的烛火摇曳，映着沈砚之苍白而坚定的脸庞。陈默的牺牲，像一把烈火，点燃了沈砚之心中的斗志，也让他更加清楚，与柳党的较量，早已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关乎天下百姓安危的生死之战。
此时，京城柳府内，柳成业看着手中来自青州的密信，得知派去的精锐死士全部被歼灭，却依旧没能夺取卷宗、杀死沈砚之，气得浑身发抖。
“废物！都是废物！”柳成业猛地将密信摔在地上，一脚踹翻了案几上的茶杯与奏折，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沈砚之、萧景珩……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我告诉你们，我柳成业还没输！我还有最后一张底牌，我定会让你们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书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柳成业扭曲的脸庞。他口中的“最后一张底牌”，究竟是什么？远在青州的沈砚之与萧景珩，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向他们逼近。
而沈砚之，正站在陈默的灵前，手中紧紧握着陈默留下的长刀，眼神坚定如铁。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更加危险，但他无所畏惧。为了陈默的牺牲，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他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柳党彻底铲除，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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