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灾过后,青阳城的田垄上渐渐恢复了生机。补种的荞麦、绿豆冒出嫩绿的芽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给百姓们带来了新的希望。林砚站在城西的田埂上,看着田间忙碌的身影,指尖灵力微动,一道淡淡的灵光洒向幼苗,滋养着它们的根系。经历过邪术操控的蝗灾,土地里残留着一丝阴煞之气,虽不致命,却会影响作物生长,他每日都会抽空来田间巡查,用灵力净化土壤,助力作物生长。
“林玄师,您又来了!”正在锄地的老农看到林砚,放下手中的锄头,笑着迎了上来,“您看这新种的荞麦,长得多好,比往年的苗壮实多了!”
林砚颔首笑道:“李伯,这几日要多留意土壤墒情,若遇干旱,可按我教的方法,在田边挖沟引水,再用艾草灰混合草木灰撒在根部,既能保墒,又能驱虫。”
蝗灾过后,林砚不仅协助周大人开仓放粮,还根据青阳城的土壤特性和气候条件,整理出一套“改良耕作法”包括轮作休耕、秸秆还田、草木灰肥田等方法,还改良了农具,将普通犁耙改成更省力的曲辕犁,大大提高了耕作效率。这些方法看似普通,却蕴含着朴素的农道与灵力运用,能让作物产量提高三成以上。
周大人对这套耕作法极为赞赏,立刻下令在全县推广,让衙役们带着改良后的农具和图文并茂的教程,前往各村镇教学。起初,不少百姓都积极响应,尤其是受灾严重的村庄,都想通过新法尽快恢复收成。
然而,推广工作刚开展了三日,便遇到了阻力。
这日,林砚正在柳家庄指导百姓使用曲辕犁,一位衙役急匆匆地跑来,神色焦急:“林玄师,不好了!城东李村的百姓不愿意推广新法,还把我们送去的农具都砸了,说您的方法是旁门左道,会触怒土地神!”
“哦?竟有此事?”林砚眉头微蹙。李村是青阳城的大村,人口众多,土地肥沃,若是他们带头抵制,恐怕会影响其他村庄的推广进度。
“不仅如此,”衙役补充道,“村里的王族长说,庄稼长得好不好,全看土地神的意思,您的方法违背祖制,会让李村遭灾。还说……还说您是靠邪术骗人,之前的蝗灾也是您引来的,就是为了骗取百姓的信任!”
“一派胡言!”小石头气得脸色通红,“师父明明是救了大家,他们怎么能这么说?”
林砚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王族长是李村的老族长,年近七旬,思想守旧,一直信奉传统耕作方式,之前蝗灾时就曾反对过扑杀蝗虫,说要祭祀土地神才能消灾。如今抵制新法,多半是被守旧思想束缚,也可能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李伯,这里就劳烦你照看一下,我去李村看看。”林砚对老农说罢,便带着小石头和衙役,朝着城东李村赶去。
刚到李村村口,就看到一群百姓围在村口的土地庙前,王族长站在庙前的土台上,手持拐杖,正在慷慨陈词:“乡亲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耕作方法,怎么能说改就改?林砚那小子年纪轻轻,懂什么农道?他的那些奇技淫巧,都是违背天意的!之前的蝗灾,就是因为有人用邪术惊扰了土地神,现在他又要搞这些新花样,是想让我们李村彻底绝收啊!”
“族长说得对!我们还是按老方法种吧,别被外人骗了!”
“我听说邻村用了他的方法,苗是长得壮,可谁知道能不能结果?”
“土地神要是发怒了,我们可承担不起!”
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多倾向于王族长的说法。村口摆放着几具被砸坏的曲辕犁,木头断裂,铁犁变形,显然是被人刻意毁坏的。
周大人也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十分难看:“王族长,林玄师的耕作法经过实践验证,柳家庄、王家湾的作物都长得很好,怎么能说是旁门左道?你这样煽动百姓,阻碍新法推广,是要耽误全村的收成啊!”
王族长转过身,对着周大人拱了拱手,语气却十分坚定:“周大人,民不与官争,但庄稼的事,还是得听祖宗的。林玄师或许有些本事,但农道之事,非同小可,不能拿全村人的生计冒险。”
“冒险?”林砚走上前,目光扫过众人,“蝗灾过后,土地贫瘠,若按老方法耕种,今年的收成最多只有往年的三成,恐怕不足以支撑全村人过冬。而我的方法,能让产量提高三成以上,还能改善土壤,让来年的收成更好。柳家庄的李伯他们,已经用了三日,作物长势大家有目共睹,这怎么能算是冒险?”
“哼,不过是暂时长得好罢了,能不能成熟还不一定!”王族长反驳道,“再说,土地神护佑我们李村百年,我们岂能为了一点眼前利益,就背弃土地神?今日谁敢用他的新方法,就是对土地神的不敬,日后村里遭了灾,可别怪我没提醒!”
百姓们闻言,纷纷后退,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在那个年代,百姓们对土地神、祖先传下来的规矩极为敬畏,王族长的话,无疑击中了他们的软肋。
林砚知道,单纯的讲道理,很难说服被守旧思想束缚的百姓,必须用实际行动证明新法的有效性。他看向王族长:“族长,不如我们打个赌。你选村里最差的一块地,按老方法耕种;我选一块同样贫瘠的地,用我的新法耕种。等到作物成熟,看谁的产量高。若是我的方法不如老方法,我愿意赔偿全村的损失;若是我的方法更好,你就得带头推广新法,向百姓们澄清谣言。”
王族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没想到林砚会提出这样的赌约。他之所以抵制新法,除了守旧思想,还因为收了城里粮商张大户的好处。张大户囤积了大量粮食,若是新法推广成功,粮食产量提高,粮价就会下跌,他的利益会受损。张大户承诺,只要他能组织李村推广新法,就给他一百两银子。
“怎么?族长不敢赌吗?”林砚步步紧逼,“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相信老方法能胜过新法?”
“赌就赌!”王族长被激怒了,一拍胸脯,“我选村西的那块盐碱地,按老方法种高粱;你要是能在同样的地里,用你的新方法种出更高的产量,我就服你!”
村西的盐碱地是李村最差的地,土壤贫瘠,含盐量高,往年种高粱,亩产最多只有百斤,是全村公认的“废地”。王族长选这块地,就是料定林砚的心法也无济于事。
林砚心中了然,淡淡一笑:“好,就选村西的盐碱地。今日是初六,半个月后,我们便一同查看幼苗长势;三个月后,验收产量。”
周大人见状,连忙道:“好!本官来做见证,到时候若是林玄师赢了,王族长必须遵守承诺,带头推广新法!”
王族长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土地庙。百姓们见状,也纷纷散去,心中却充满了好奇,都想看看这场赌约的结果。
林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带着小石头和衙役,来到村西的盐碱地。这块地果然贫瘠,土壤泛着白色的盐霜,地里长满了杂草,几乎看不到肥沃的黑土。
“师父,这块地这么差,用新法真的能种好吗?”小石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林砚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壤,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灵力探查了一番:“这块地虽然贫瘠,但并非不可改良。盐碱地的问题在于盐分过高,土壤板结,只要用草木灰和秸秆混合,中和盐分,疏松土壤,再选用耐旱耐盐的作物品种,就能长出好庄稼。”
他转头对衙役道:“麻烦你回去禀报周大人,让他派人送些荞麦种子和大量的草木灰、秸秆过来,再调两把新的曲辕犁。”
“是!”衙役应声而去。
接下来的几日,林砚和小石头都在李村的盐碱地里忙碌。他们先用曲辕犁深耕土地,将土壤翻松,再把秸秆粉碎,与草木灰、腐熟的农家肥混合,均匀地撒在地里,中和土壤中的盐分。百姓们路过时,都好奇地围过来看,有人嘲笑,有人质疑,也有人暗暗佩服林砚的坚持。
王族长也每日都来查看,看到林砚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地里撒,忍不住冷笑道:“简直是胡闹!这样折腾,地里连草都长不出来,还想种庄稼?”
林砚不为所动,依旧按照自己的方法劳作。他还特意用灵力净化土壤中的残余阴煞之气,又绘制了几张聚灵符,埋在田埂四周,汇聚天地灵气,滋养作物生长。
半个月后,约定的日子到了。王族长的地里,高粱种子刚发芽,幼苗瘦弱发黄,稀疏地分布在地里,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而林砚的地里,荞麦幼苗长得郁郁葱葱,叶片肥厚,颜色翠绿,比王族长的高粱苗壮实了不止一倍。
百姓们围在两块地边,惊叹不已:“天哪!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林玄师的方法真管用!这么差的地,竟然能长出这么好的苗!”
“之前真是错怪林玄师了,他确实是为了我们好!”
王族长看着眼前的景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周大人走上前,沉声道:“王族长,事实摆在眼前,林玄师的新法确实有效。现在,你该履行承诺,带头推广新法了吧?”
王族长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却被百姓们的议论声淹没。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绸缎衣服的中年男子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王族长使了个眼色,高声道:“大家别急着下结论!幼苗长得好,不代表产量高!说不定这荞麦只是看着壮,到了收割的时候,颗粒无收呢?”
林砚目光一凝,认出此人是城里的粮商张大户。之前蝗灾时,张大户趁机抬高粮价,囤积居奇,被周大人训斥过一顿。如今看来,王族长抵制新法,背后果然有他的影子。
“张大户,”林砚冷冷地看着他,“柳家庄的作物已经长到半尺高,长势喜人,这是全村百姓都能作证的。你刻意抹黑新法,难道是怕粮食产量提高,影响你的粮价?”
张大户脸色一变,强装镇定道:“林玄师说笑了,我只是担心百姓们被骗。做生意讲究诚信,我怎么会做那种损人利己的事?”
“是不是损人利己,你心里清楚。”林砚转向百姓们,“乡亲们,新法的效果大家已经看到了。我可以保证,三个月后,这块盐碱地的荞麦亩产,绝对不会低于三百斤。不仅如此,我还会教大家制作简易的肥料,改良更多的贫瘠土地。只要大家齐心协力,跟着新法耕种,日后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了!”
“我们相信林玄师!”
“对,我们愿意学新法!”
“张大户就是想让我们一直买他的高价粮,别听他的!”
百姓们纷纷响应,之前的疑虑和担忧,在实实在在的幼苗面前烟消云散。王族长看着众叛亲离的场面,又看了看张大户,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林砚拱了拱手:“林玄师,是老夫糊涂,错信了他人,阻碍了新法推广。日后,我一定带头学习新法,弥补过错。”
张大户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想要悄悄溜走,却被周大人的衙役拦住。“张大户,你煽动族长,阻碍新法推广,还囤积居奇,抬高粮价,本官今日便要治你的罪!”周大人脸色严肃,下令将张大户带回县衙审问。
张大户吓得面如死灰,被衙役押着离开了。
解决了阻挠者,新法在李村顺利推广开来。百姓们积极性高涨,纷纷跟着林砚学习耕作技巧,使用改良农具。林砚还特意挑选了几位年轻力壮、学习能力强的百姓,让他们成为“农技带头人”,负责指导村里其他百姓,自己则往返于各个村庄,解决推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
小石头跟着林砚跑前跑后,累得满头大汗,却乐在其中:“师父,现在所有村庄都在推广新法,再过几个月,青阳城肯定会大丰收!”
林砚微微一笑,心中却并非完全轻松。他能感觉到,张大户背后,似乎还有更深的势力在暗中活动。之前的蝗灾、新法推广受阻,都像是有人在刻意针对他,想要破坏青阳城的安宁。而这股势力,很可能与黑风谷的黑煞道人有关。
这日,林砚在返回砚心斋的路上,神识突然察觉到一股熟悉的邪煞之气,一闪而逝。他立刻停下脚步,取出犀角罗盘,指针微微转动,指向了城北的方向。
“是黑风谷的气息!”小石头脸色一变,“难道是黑煞道人回来了?”
林砚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不一定是黑煞道人,但肯定是他的余党,或者与他勾结的人。看来,他们并没有放弃报复,反而在暗中策划更大的阴谋。”
他抬头望向城北的方向,那里是青阳城的乱葬岗,也是之前阴煞之气聚集的地方。“我们去看看。”林砚说罢,带着小石头,朝着城北乱葬岗疾驰而去。
乱葬岗上,荒坟累累,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阴煞的气息。林砚神识铺开,仔细探查着每一个角落,很快便在一处新坟前,发现了异样。新坟上没有墓碑,土壤松动,坟前摆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散发着淡淡的邪煞之气,正是之前墨鸦用来操控蝗虫的那种陶罐。
“果然是黑风谷的人!”小石头握紧了腰间的钢刀,“他们还想搞什么鬼?”
林砚蹲下身,仔细查看陶罐,发现罐身上刻着复杂的邪符,与之前的引煞符不同,这张符更加诡异,蕴含着更强的阴煞之力。“这是聚煞符,”林砚沉声道,“他们想用乱葬岗的阴煞之气,炼制更强大的邪术,恐怕是想在青阳城大丰收时,再次制造灾难。”
他抬手一挥,一道青色剑气劈出,将陶罐劈碎。罐中的黑色雾气消散,露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秋收之日,血洗青阳,林砚,咱们走着瞧。”
字迹狰狞,带着浓浓的杀意。
小石头看着纸条,脸色发白:“师父,他们太歹毒了!竟然想在秋收时动手,让百姓们颗粒无收,还想血洗青阳城!”
林砚握紧了雷击枣木剑,眼中寒光凛冽:“他们越是猖獗,我就越不能让他们得逞。秋收之日还有三个月,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他站起身,望向青阳城的方向,田间的作物长势喜人,百姓们脸上洋溢着对丰收的期盼。这份安宁,绝不能被邪势力破坏。
“小石头,我们回去。”林砚道,“接下来,我们不仅要守护好百姓的庄稼,还要加强戒备,找出黑风谷的残余势力,在他们动手之前,将其彻底铲除。”
夕阳西下,乱葬岗上的阴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林砚和小石头的身影渐渐远去,留下的是坚定的信念和守护青阳城的决心。新法推广的阻碍虽已清除,但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秋收之日的对决,已然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