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2011.6.29，言川市，湘湖县，常收派出所/

　　“姓名，年龄。”

　　莫韵初面对几个飞机头，还是会忍不住笑的。这发型更显得他们的皮肤之黝黑。

　　“莫韵初，十九。”

　　“莫什么初？”

　　“莫韵初。”莫韵初含糊不清的又重复了一遍，抬眼便与白雨对视，笑意涌上心头。

　　“莫音初？”

　　“不是，莫韵初。”莫韵初声音低了些，但比上次清晰多了，低头又一阵笑意涌来，却被老民警的声音打断。

　　“说真实年龄。”

　　“十八。”莫韵初略带笑意，她自知自己笑点极低，尤其是这这种严肃的场合，看每个人的脸都像笑话。

　　“严肃点！你这年龄不对啊。”

　　“我十七。”话毕，身前的老太阳鸟（这是莫韵初给对方的“爱称”）便张口了：

　　“唉我不是说你啊，你高二才，大周三的就别逃课出来跟人打架了。这都给自己整局子里边了咋上学啊？”

　　“我高考完了。”莫韵初冲太阳鸟翻了个白眼，抬手对着玻璃里了两下刘海，直到自己满意才缓缓将手放下，保持刚才的姿势，大概什么姿势呢？手一背，脚一撇，头一低，谁也看不出是在干嘛。

　　“接着。”

　　“白雨，十八。”白雨说完也低下头去， 她失误看到了莫韵初，也被浸在了笑意之中。

　　“刘朴华，二十六。”

　　“刘朴华四十多，你也严肃点。”

　　“哦，行。我刘桢观，二十四。”

　　“郝冠，十九。”

　　“马俊驰，二十三。”

　　“说真实年龄。”老民警叹了口气，看向马俊驰。他算是这场事儿里最大的受害者。被误伤四次。第一次，莫韵初凿的凳子斜掉在他头上。第二次，莫韵初的板砖向刘桢观袭去时他自己没躲，被直直打到。第三次，他的另一个同伴池程在如大乱斗般的群架中用钉鞋误伤了他。第四次，来派出所前自己实在受不了了，报警后就被白雨一拳干地上了。

　　“我二十二。”

　　“池程，二十。”

　　“周旭，二十八。”话毕，老民警观望了五人一眼，

　　“谁先动的手？”

　　“他。”莫韵初指向池程，继续道：

　　“他还说用钉鞋打了我活该。”

　　老民警笑了一下，又看向别人寻找同样观点者。很幸运，马俊驰也确定是池程先动的手。

　　“行了，咱也别管啥了，都先留这儿等通知吧昂。”老民警去打印机旁拿出一沓子纸，上面印着深深浅浅的字，走之前又回头语重心长的对五人嘱咐了句：

　　“出去了随时要记得遵纪守法，别再因为打群架过来了。”话毕，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完了……”白雨靠墙蹲下，叹了口气。

　　“早知道我就不打架了，我还没给我家猫喂饭啊……”

　　莫韵初在白雨旁也靠墙蹲下，望着桌子上的绿植发呆，手上的电子表响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

　　「19:30」

　　面试副本的时间是与现实世界一致的，莫韵初全然不知林叶幻在哪个副本，只能待在这儿瞎空想。想了半天，还是发现在心中默默祈祷才是如今局势下的正解。她深知白雨肯定不会承认她自己动了手的。她会说她是来劝架的，但自己在警察来的时候还在跟周旭干。架都是被强行“劝”好的，这星期怕是不能与白雨和林叶幻见面了。

　　而结果也是如此，在白雨走前，莫韵初与 她讲了三遍同样的话，美其名曰，重要的话说三遍。

　　“一定要看看老林进的哪个本，怎么样了，”

　　“看看老林在哪个本，怎么样了。”

　　“看老林在哪个本咋样了。”

　　再后我就进了局子，并从警察口中得知要被关八天。现在只庆幸自己已经下了副本，十天后才会被强制上线。

　　2011年6月29日的夜晚，从下午七点半便下起了淅沥的雨。

　　/2011.6.29，面试副本《红花》内/

　　“他说我们走错了。”乔洋将这个手机放进口袋，连着改锥一同放了进去，出了屋后继续道：

　　“墙上贴的是假地址。”

　　四人再度出门，因为正处夏季，窗外的天还没有黑。用着手机发出的光正好能将封闭的楼道看清，走出楼梯间后，便直奔墙上那个显眼广告。

　　「地址：美丽凤华小区四号楼三单元202」

　　从上往下看，这一块有些不平整，像是墙皮卡在了里面，但十日可疑。林叶幻伸手将地址上突出的一处撕下。露出的，是一个新的地址，和之后如沸水般滚动的墙皮。

　　「地址：美丽凤华小区六号楼一单元301」

　　“噗嗤！”

　　身前的广告应声被撕开，涌出满楼道冒泡的鲜血，随着涌出的血液来到尾声，林叶幻和乔洋手中的手机同时响起。这次是一通电话，两人核对了一下号码，发现是同一人打来的，林叶幻先接通了电话，立即有个狠厉的女声响起，

　　“你杀了我的儿子，姚娜你杀了我儿子！我跟你没完！报应很快就来了，你报应来了。”

　　接着乔洋再按下电话，

　　“你杀了我儿子，那是咱们的儿子！你给我等着，报应来了。”

　　冯林哭丧着脸，看着这一大片血和被撕开的广告，将眼贴在墙边往里看。却像被挡住，什么也看不见。冯林找林叶幻借了手机打点光。再一看，便与周乃绫睁大的眼睛直直对上。他不清楚周乃玲绫是否活着，只认为这就是报应的一环。

　　不过这的确是报应的一环，林叶幻将手机扔下地下室，妄图销毁证据。乔阳上楼，为了“报应”的晚来，又将手机放回原处。临走时瞥见安放好的茶几下有一只鼓囊囊的恐龙玩偶，下楼将门锁好后走出单元门。冯林将地下室的门关好，发觉钥匙不应留在自己身边，于是又经过门缝放回了门后。林叶幻和冯林也出了单元门，广告已然被贴好，便向另一栋楼内走去。

　　林叶幻听见走入单元门时的开门声，放眼望去，看到了林叶幻。

　　如梦初醒，才发觉为时已晚。

　　乔洋在林叶幻身边轻声道：

　　“你的报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