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萧家花园与“萧书肆”惊鸿一瞥后,意难逐的心便再难平静。那个阳光下的身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也搅动了沉积五年的淤泥。她无法说服自己那仅仅是巧合,血脉中的某种直觉在尖声呼叫,迫使她像最谨慎的猎手,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一切线索。
场景一:柠檬水的涟漪
一次,意难逐替萧书晔回老宅取一份重要文件。时近正午,萧母热情地留她用午餐。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菜肴和几杯冰镇饮料。
“书肆,这是刚榨的柠檬蜂蜜水,你最喜……”萧母话音未落,坐在意难逐斜对面的萧书肆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将手微微挡在了杯口。
“妈,我喝白水就好。”他笑容依旧温和,但动作里的拒绝清晰可见。
萧母愣了一下,随即恍然,略带歉意地笑道:“瞧我这记性,又忘了你不能碰柠檬。一沾就起红疹,小时候偷喝你爸的柠檬茶,可把你爸吓坏了。”
意难逐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查地收紧。心脏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尖锐的酸涩感弥漫开来。知行也是。 七岁那年,他偷吃了她盘子里的柠檬挞,浑身红肿,呼吸困难,在医院抢救了半天才脱险。从那以后,意家的餐桌上,再未出现过柠檬。
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是巧合吗?过敏原千万种,偏偏都是柠檬?
场景二:转笔的习惯
意难逐以汇报工作为由,敲开了萧书晔办公室的门。萧书晔正在和萧书肆讨论一个学术项目的问题。萧书肆坐在会客沙发上,膝上摊开着笔记本电脑,眉头微蹙,听着兄长条分缕析的讲解。
萧书晔的声音冷静而专业,意难逐站在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萧书肆吸引。他似乎在消化一个难点,手指无意识地动了起来——右手拇指和食指拈起桌上的一支签字笔,灵巧地、带着某种独特韵律地转了几个圈。
那个动作……意难逐的呼吸一滞。和知行一模一样! 小时候,意知行每次思考难题或者被她抓到撒谎时,就会这样转笔。她还曾笑话他,说这笔在他手里像耍杂技。这个习惯太独特,她绝不会认错!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萧书肆停下了动作,抬起头,对上她过于专注的目光,他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略带询问的清澈笑容。
意难逐慌忙移开视线,心跳如擂鼓。一次是巧合,两次呢?那首童谣的片段,柠檬过敏,还有这独一无二的转笔习惯……无数个细微的证据,像散落的珍珠,被“他是知行”这个念头串联起来,在她脑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场景三:试探与冰墙
她不能再等了。必须向萧书晔求证。
挑了一个萧书晔看似心情不错的下午,她端着一杯现磨的黑咖啡走进办公室,状似无意地开口:“萧总,今天看到书肆,感觉他真是个很优秀的人。”
萧书晔从文件中抬起头,接过咖啡,眼神平静无波:“嗯。”
“他……和知行同年吧?”意难逐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每一丝表情,“说起来,他们长得……还真有几分神似。”
萧书晔端着咖啡杯的手稳如磐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他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声音淡漠得像在讨论天气:“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意秘书,做好你分内的事。”他顿了顿,抬起眼,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沉湎其中,对你没有好处。”
那堵冰墙再次竖起,坚硬、冰冷,将她所有试探和期盼都无情地反弹回来。意难逐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是不知道,他是在刻意回避,甚至……封锁。
场景四:暗涌的情愫(萧书肆视角)
与此同时,萧书肆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陌生的、令人惶恐的情绪漩涡。
他对大哥萧书晔的感情,似乎正在脱离正常的轨道。以前,他敬他,爱他,视他为无所不能的兄长和人生导师。但最近,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开始滋生。
他会因为大哥一个超越寻常的、带着赞许意味的轻拍肩膀而心跳失序,会在深夜书房里,大哥靠过来指导他论文时,被他身上清冽的松木气息扰得心神不宁。他甚至会莫名地在意起大哥和意秘书的互动——他们之间那种若有似无的熟稔,那些他无法参与的、关于“过去”的沉默,都会让他心底泛起一丝陌生的、酸涩的情绪。
尤其那次,他感冒发烧,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额头,那样轻柔,带着难以言喻的珍惜。他费力地睁开眼,朦胧的灯光下,大哥坐在他床边,眼神里的担忧和一种他看不懂的、深沉的痛楚,像网一样将他牢牢缚住。那一刻,他竟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渴望,希望这只手永远不要离开。
这种情感让他感到罪恶和恐慌。他是他的“哥哥”!他怎么可以……
场景五:童谣的绝杀
最终击溃意难逐所有理智防线的,是在一次萧家的周末家庭影院之夜。那天放映的是一部怀旧的老电影,片中有段摇篮曲的配乐,旋律悠扬。
电影结束后,众人散去。意难逐帮着佣人收拾客厅,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无意识的哼唱。她猛地转头,看到萧书肆正弯腰捡起一个靠枕,嘴里随意地哼着一段调子。
那调子古老、生涩,甚至有些走音。
但意难逐绝不会听错!
那是外婆传给母亲,母亲又哼给她和知行听的童谣!一首甚至没有正式名字,只存在于他们记忆深处的、独一无二的歌谣!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萧书肆被她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停下哼唱,愕然地看着她:“意小姐,你……你怎么了?”
意难逐死死捂住嘴,强迫自己把呜咽吞回去,只是拼命地摇头,眼泪却汹涌不止。她看着眼前这张与弟弟酷似的、带着关切和茫然的脸,所有的怀疑、所有的证据,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无可辩驳的洪流,冲垮了她最后的自欺欺人。
他是知行!
他就是她的弟弟意知行!
他没有死!他活着,就在她眼前!可是,他为什么不认识她?为什么成了萧书肆?萧书晔,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那一刻,意难逐眼中除了狂喜和心碎,更燃起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她必须知道真相,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