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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声的硝烟

他的牢笼,她的棋局

慈善夜风波后的第二天,滨海市的金融板块和社交小报同时炸开了锅。

金融版头条是《傅氏资本疑似对苏氏集团多个海外项目进行风险审查,合作前景蒙阴?》,用词谨慎,却字字指向傅临川开始对苏家施压。社交版则绘声绘色描述昨晚的“英雄救美”,标题耸动:《惊魂一夜!傅氏掌门人为红颜挡刀,苏傅两家联姻在即?》。

流言蜚语如同病毒般扩散时,苏家半山别墅的书房里,气氛凝重如铁。

陆沉舟将一摞刚刚收到的文件轻轻放在厚重的红木书桌上。“傅临川的人动作很快。我们在东南亚的两个港口优先租赁权被当地合作方突然单方面暂停,理由是‘接到更优资质的合作意向’。南非那个矿场的配套铁路项目,融资方临时要求增加担保,条件苛刻。虽然都不是核心命脉,但很疼,而且……”他顿了顿,看向坐在宽大皮椅里的苏砚紫,“这明显只是第一波试探。”

苏砚紫没有看那些文件。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家居服,未施粉黛,长发柔软地披在肩头,正低头专注地用一把特制的软毛刷,小心清理一块刚送来的、残破的汉代玉璋上的尘垢。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她低垂的眉眼和纤细的手指上跳跃,沉静得与外界喧嚣隔绝。

“他当然不会一上来就动根本。”她声音平静,手下动作稳而轻,“那是蠢人的做法。傅临川是在划界,也是在递话——他有能力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捏住苏家的软肋。逼我们主动‘想清楚’。”

“老爷子的意思……”陆沉舟欲言又止。苏父苏墨琛身体每况愈下,近年已深居简出,集团明面事务大多交由陆沉舟打理,但真正重大的决策,仍需要他的首肯。

“爸爸那边,我会去说。”苏砚紫放下玉璋和毛刷,拿起旁边温热的毛巾,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动作优雅而缓慢,“傅临川要的不只是合作,更是一个名正言顺介入苏家、探查‘秘藏’的通道。联姻,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她抬起眼,看向陆沉舟,眸色清冽如寒潭:“而我们,需要这个通道,接近他,了解他,找到他的弱点,然后……”她没说完,但未尽之意,冰冷刺骨。

陆沉舟心脏一阵抽紧。他看着她从小女孩长成如今模样,看着她将丧母之痛、父亲病重、家族重担以及那份深埋心底的血仇,统统炼成此刻的冷静与决绝。他心疼,却更明白,这是她选择的路,无人能替。

“太危险了,砚紫。傅临川不是一般人,他昨晚的表现……根本不像临时起意。”陆沉舟眉头紧锁,“我怀疑袭击事件本身,就在他的算计之内。用一点皮肉伤,换一个救命之恩的人情,和更合理的后续接触借口。”

苏砚紫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那又如何?他将计就计,我们便顺水推舟。看谁,算得更深,沉得住气。”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向远处山脚下繁华的城市轮廓,“沉舟哥,通知下去,下午的董事会,我会出席。另外,以我的名义,给傅临川送一份谢礼过去。要精致,要低调,但也要让他一眼就看出价值和不寻常。”

“送什么?”

苏砚紫转身,阳光在她身后勾勒出纤细却挺拔的轮廓。她走到书房一侧的多宝阁前,从不起眼的角落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玉质温润,一侧却带着天然形成的、如同泼墨山水般的灰黑色沁痕。

“这块‘墨韵’籽料,是外公留下的。据说,当年和某幅古画一起,出自同一个地方。”她合上盖子,递给陆沉舟,“他既然对‘墨’字敏感,那就送他一点‘墨’意。看他如何反应。”

陆沉舟接过木盒,手感沉甸甸的,如同此刻的心情。“砚紫……”

“去吧。”苏砚紫打断他,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棋局已开,没有回头路了。”

当天下午,苏氏集团董事会。苏砚紫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神色冷然,在陆沉舟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对于港口和矿场项目遇到的“小麻烦”,她并未过多解释,只以集团代理主席苏墨琛全权委托的名义,提出了一套激进却缜密的应对方案,包括暂时收缩部分非核心海外投资,集中资源巩固基本盘,并启动几项此前一直压着的国内高新产业布局。

她的发言条理清晰,数据详实,对市场风险和机遇的判断精准老辣,与昨夜舞会上那个骄纵点评古玩、遇险时惊慌失措的大小姐判若两人。几位原本对她出席董事会颇有微词的老资格董事,在听完后,面色都变得惊疑不定,最终沉默地投了赞成票。

消息灵通的,已经将苏砚紫在董事会的表现与傅临川的施压联系起来,暗流在更小的圈子里涌动。所有人都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那块名为“墨韵”的籽料,在傍晚时分,由陆沉舟亲自送到了傅氏集团总部顶楼,傅临川的办公室。

傅临川正在听助理汇报对昨晚袭击者的初步调查结果(“身份干净得像张白纸,受过专业训练,牙齿里藏了毒囊,被抓后三十秒内死亡,无法追踪。”),看到陆沉舟和他手中的紫檀木盒,脸上并无意外。

“苏小姐客气了。”傅临川示意助理接过木盒,自己却并未打开,只是目光落在陆沉舟脸上,带着审视,“一点小意外,不足挂齿。苏老身体可好些了?”

“劳傅先生挂心,家父只是需要静养。”陆沉舟态度不卑不亢,“砚紫年幼,昨夜受惊不轻,一直惦念傅先生的伤势。区区玩物,不成敬意,还望傅先生休要推辞。”

“哦?”傅临川眉梢微挑,终于伸手打开了木盒。看到那块带着天然墨色沁痕的籽料时,他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指尖拂过玉料温润的表面,在那片“墨韵”上停留了片刻。

“果然是好东西。”他合上盖子,语气听不出喜怒,“苏小姐眼光独到,连谢礼都如此……别致。请转告苏小姐,心意我领了。改日,傅某再登门致谢。”

“傅先生言重了。砚紫随时恭候。”陆沉舟完成使命,不再多言,礼貌告辞。

办公室门关上后,傅临川重新打开木盒,拿起那块籽料,对着顶灯仔细观看。光线穿透玉质,内部结构细腻,那片灰黑色的沁痕如同有生命般,在光影下流转。

“墨韵……”他低声重复这两个字,眼底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汹涌。他将玉料放回,拿起内线电话,“查一下,苏家已故的唐老爷子,当年除了古董生意,还和哪些地方、哪些人有过交集。重点查‘滇西’、‘战乱’、‘图纸’这几个关键词。”

挂断电话,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脚下蝼蚁般的城市。昨晚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隐约的刺痛,提醒着他那抹红色身影撞入怀中的触感,和她眼中那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的冰冷锐光。

“苏砚紫……”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

究竟是无意被卷入风暴的珍贵瓷器,还是早就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淬毒匕首?

他需要更近的距离,才能看得清楚。

几乎就在陆沉舟离开傅氏大厦的同时,苏砚紫接到了傅临川私人助理打来的电话。措辞客气周全,表达了傅先生对谢礼的喜爱,并正式提出,为表对昨夜让苏小姐受惊的歉意,以及感谢苏老的关怀,傅先生希望不日能登门拜访,当面向苏老致意,并……“与苏小姐进一步商谈关于近期一些市场误会的澄清,以及未来可能的合作”。

电话是外放,陆沉舟也在旁边听着。挂断后,书房里一片寂静。

“他来了。”陆沉舟声音干涩。

苏砚紫坐在书桌后,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丝天光正在被黑暗吞噬。

“来得比我想的还快。”她低语,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惊慌,只有一片沉静的算计,“也好。省得我们再费周折。”

“砚紫,他要求见老爷子,这……”

“爸爸不会见他的。”苏砚紫语气笃定,“我会处理。沉舟哥,准备一下,傅临川来时,把‘栖园’那边收拾出来。另外,我上次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陆沉舟从贴身内袋里取出一个极小的、以蜜蜡封口的旧式铝制药管,轻轻放在桌上。“只找到这一支。当年唐老留下的,应该是最后一支了。你真的要用?风险太大,一旦被识破……”

“富贵险中求,复仇亦然。”苏砚紫拿起那支小小的药管,对着光看了看。里面是近乎无色的透明液体。“不用它,怎么让傅临川相信,我‘可能’真的掌握着开启‘秘藏’的钥匙?又怎么让他心甘情愿,把我这个‘钥匙’拴在身边?”

她将药管小心收好,抬眼看向陆沉舟,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沉舟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爸爸的时间……不多了。在那些藏在更后面的秃鹫闻着味彻底围上来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掉傅临川这个最大的威胁,或者,让他为我们所用。”

陆沉舟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知道一切劝阻都是徒劳。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明白了。一切按计划进行。”

夜色完全笼罩了半山别墅。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昏黄的光晕将苏砚紫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优雅而危险的猫科动物。

她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里面是傅临川迄今为止所能查到的、详尽的生平资料、商业脉络、人际关系网……以及,三年前,滇西边境那场导致数人死亡、包括她母亲在内“意外”卷入的军火交易冲突的模糊档案。

资料显示,傅临川当时人就在滇西。而父亲苏墨琛,也是在那次事件后不久,身体开始急剧恶化,并屡遭不明势力暗中打击。

鼠标的光标,死死定格在傅临川一张略显模糊的侧脸照片上。照片背景似乎是某个边陲小镇的雨夜。

苏砚紫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上那双冰冷的眼睛。

“傅临川,”她声音低得如同梦呓,却带着刻骨的寒意,“我们很快,就会面对面了。”

“看看是你先找到你要的‘秘藏’……”

“还是我先拿到,你的命。”

窗外,夜风骤起,穿过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无数幽灵在暗中低语,预告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无声却更加残酷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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