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平定的第三日,沈砚牵着苏珩的手,踏着晨雾重回青崖山。山间松风依旧,露水滴落竹叶的声响清透悦耳,漫山云雾似是知晓故人归来,温柔地漫过两人肩头,将一路风尘轻轻涤荡。竹屋还是旧时模样,灶台上的陶罐积了层薄灰,窗棂外的野菊开得正盛,风吹过,花瓣簌簌落在阶前,添了几分清宁。
沈砚熟稔地收拾着屋舍,苏珩则坐在院中的竹凳上,指尖摩挲着掌心的凤凰玉佩。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玉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完整的纹路在光下愈发温润,像是藏着这十年里所有的牵挂与等待。她抬眼望向沈砚忙碌的身影,他正弯腰清扫院中的落叶,晨光洒在他的发梢,晕开一层柔和的暖意,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是她过去在暗卫营里,无数个刀尖舔血的夜晚里,不敢奢望的光景。
“在想什么?”沈砚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递到她手中,杯壁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开来,暖了四肢百骸。
苏珩接过茶,抿了一口,茶香混着草木的清冽在舌尖散开,她轻声道:“在想,原来安稳的日子,这般好。”
沈砚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远山云雾缭绕的轮廓上,轻声道:“往后,日日都是这般好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着,沈砚依旧每日上山采药,只是不再孤身一人,身后多了个素衣的身影。苏珩跟着他认识了山间的草药,知晓了雪心草要趁日出前采摘,知晓了甘草性温能调和诸药,知晓了哪片崖壁下的野果最是清甜。两人常常并肩走在山径上,听松风低语,看云卷云舒,偶尔遇到山间的小鹿,便静静站在一旁,看它蹦跳着消失在密林深处,空气中满是岁月安然的气息。
这日午后,两人采完药回到竹屋,刚推开院门,便见院中的石桌上摆着一篮野果,旁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山下的猎户阿竹。
“沈先生,苏姐姐!”阿竹见两人回来,连忙笑着迎上来,“我娘的病好多了,今日特意让我来道谢,还摘了些野果送来。”
沈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娘惦记,快进屋坐。”
苏珩端来温水递给阿竹,问道:“镇上如今都安稳了吗?”
阿竹点点头,眼底满是雀跃:“安稳啦!听说那个坏丞相被陛下治了罪,他的手下也都被抓起来了,现在镇上可太平了。”他顿了顿,又道,“前几日还有官差来山上打听二位,说陛下想召见你们,给你们赏钱呢,是赵国公爷说你们喜欢清静,替你们回绝了。”
沈砚与苏珩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感激。镇国公知晓他们不喜朝堂纷扰,特意为他们挡去了这些俗事,这份体谅,格外珍贵。
“替我们多谢国公爷。”沈砚轻声道,“我们不求功名富贵,只求在这青崖山中,安稳度日便好。”
阿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了些镇上的趣事,待到日落时分,才提着空篮子依依不舍地离去。
夜幕降临,竹屋中亮起了昏黄的油灯,沈砚坐在桌前整理草药,苏珩则坐在一旁缝补衣裳。灯光下,两人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映在墙上,格外温馨。
“阿竹说,陛下想召见我们。”苏珩忽然开口,声音轻柔,“你当真不想去看看吗?或许,能求得一道圣旨,护这青崖山一世安宁。”
沈砚放下手中的草药,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有你在身边,便是最大的安宁。圣旨也好,功名也罢,都不及与你相守的日日年年。”
苏珩抬头望他,眼中映着灯火的微光,满是动容。她放下针线,扑进他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轻声道:“沈砚,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沈砚轻轻拥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能遇见你,才是我的幸运。”
窗外,月光透过竹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清辉。山间的虫鸣此起彼伏,像是一首温柔的夜曲,伴着屋内的灯火,勾勒出最安稳的模样。
日子就这般缓缓流淌,春去秋来,寒来暑往。青崖山的雾依旧岁岁缭绕,竹屋前的野菊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沈砚依旧每日采药,苏珩则将竹屋打理得井井有条,偶尔两人会下山去看看阿竹和他的母亲,或是带着草药去镇上的药铺换取些日常所需,其余的时光,便都守在这青山之中,与彼此相伴。
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过过往的颠沛,那些刀光剑影、生死危机,都渐渐被岁月沉淀,化作了彼此眼中的温柔与珍惜。凤凰玉佩被两人妥帖收藏,藏着十年的牵挂,也藏着往后岁岁年年的期许。
这日清晨,沈砚牵着苏珩的手,站在崖边看日出。朝阳冲破云层,洒下万道金光,将云雾染成了淡淡的金色,漫山的草木都镀上了一层暖意。苏珩靠在沈砚的肩头,看着眼前的晨光万里,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意。
沈砚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光,轻声道:“往后每一个日出,我都陪你看。”
苏珩抬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用力点头:“好,每一个日出,都一起看。”
青崖山的风,吹过岁月悠长;山间的雾,藏着岁岁安澜。这对跨越十年重逢的恋人,终在这青山之中,寻得归处,守得安稳,往后余生,皆是春暖花开,岁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