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主官李嵩抵达雁门关时,天边正滚过暗沉的云。他身着绯色官袍,面容冷峻,接过镇北侯递上的证词与物证,只草草扫了一眼便掷于案上:“沈大人所言,皆是一面之词。陈武之死尚无定论,卢相弹劾你擅权结党之事,朝中已有多名大臣作证,你若不能拿出铁证,休怪本官按律定罪!”
沈知微立于帐中,目光平静地望着李嵩。他早已查清,李嵩是卢氏门生,此次前来本就不是为了查明真相,而是要将他定罪,永绝后患。“李御史既为核查而来,为何不愿细看证据?”他缓缓开口,“那名副将已招供,是卢氏派人指使,还有他与卢氏联络的书信为证,难道这些还不够?”
“书信?”李嵩冷笑一声,挥手让随从呈上一叠纸,“此乃伪造之物!卢相乃国之柱石,岂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沈大人,你勾结镇北侯,意图谋反,如今还想栽赃陷害,真是罪无可赦!”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镇北侯的亲卫统领满身血污,踉跄着闯入:“侯爷,先生!我们在卢氏设在雁门郡的据点搜到了西羌与卢氏的盟书,还有卢相私通西羌的密信!可……可护送盟书的弟兄遭到卢氏死士追杀,只剩下我一人逃回来!”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染血的锦盒,颤抖着递了过去。
李嵩脸色骤变,猛地起身:“拿下他!此等伪造之物,也敢拿来欺瞒本官!”
“慢着!”沈知微上前一步,护住那名亲卫,“李御史为何如此急于销毁证据?难道是怕真相大白于天下?”他接过锦盒,打开的瞬间,帐中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盟书上用西羌文字与汉文书写,明确约定卢氏助西羌攻破雁门关,西羌则支持卢氏废帝自立,落款处盖着卢氏的私印与西羌可汗的印玺。
李嵩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狠声道:“此乃沈知微与镇北侯伪造的假盟书,意图谋反!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
帐外的御史台随从与卢氏死士立刻冲了进来,与镇北侯的将士展开厮杀。秦风手持佩刀,护在沈知微身边,刀刃划过之处,血花飞溅。沈知微握紧锦盒,对镇北侯道:“侯爷,盟书是唯一的铁证,必须送到陛下手中!我与秦风护送盟书回京,你留在此地稳定军心,防备西羌!”
镇北侯点头,挥剑斩杀一名冲进来的死士:“先生放心,北疆有我在,定不会让西羌前进一步!你一路保重,务必将证据送到陛下面前,揭露卢氏的真面目!”
沈知微不再多言,与秦风趁乱冲出营帐,翻身上马。李嵩见状,厉声喝道:“追!绝不能让他们带着盟书回京!”
暮春的风卷着沙尘,马蹄踏过雁门关下的土地,留下一串急促的蹄声。沈知微将锦盒紧紧抱在怀中,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箭矢如雨点般袭来。秦风挥舞佩刀,击落箭矢,沉声道:“先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绕道而行,避开追兵!”
沈知微点头,调转马头,朝着东边的密林奔去。追兵紧随其后,马蹄声、厮杀声、箭矢破空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北疆的旷野之上。他知道,这一路注定九死一生,卢氏绝不会让他们活着抵达京城。但他手中握着的,是家国安宁的希望,是无数忠良的性命,纵使粉身碎骨,亦要将真相呈现在天子面前。
密林之中,枝叶交错,遮蔽了天空。沈知微与秦风借着树林的掩护,与追兵周旋。暮色渐沉,一轮残月升起,洒下清冷的光辉。他们在一处山洞中暂歇,秦风包扎着手臂上的伤口,沉声道:“先生,卢氏在沿途各州都有势力,我们想要平安抵达京城,难如登天。”
沈知微望着洞外的月色,指尖摩挲着锦盒上的血迹:“难,也要去。卢氏奸佞当道,若不能将其铲除,天下百姓将永无宁日。我们坚守的,不仅是初心,更是这万里江山的清明。”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明日一早,我们弃马步行,乔装成商人,避开官道,从小路前往京城。只要盟书能送到陛下手中,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秦风点头,眼中满是敬佩:“先生去哪,我便去哪,誓死追随!”
洞外的风依旧呼啸,残月隐入云层,似在预示着前路的艰险。沈知微握紧锦盒,心中暗誓:纵使前路有千难万险,亦要一往无前,让青史记录下真相,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